私營企業的工作總是如此繁雜,每天早上8點半上班後,葉子明幾乎就忙個不停。直到中午12點半,才能長長地伸一個懶腰,然後和大家一起商量今天中午吃什麼快餐。
偶爾,大家也會各自花上二三十元,到附近的西餐廳吃個便宜的套餐。
下午1點半,大家又重新回到辦公桌前,或伏在電腦前寫文案,或打電話和客戶溝通,還有幾個業務員,幾乎每日都往外麵跑。
雖然天天都是這樣忙碌著,但大家都感覺過得充實,同事之間也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事,彼此按部就班地工作,大家時不時還開個玩笑,辦公室裏,總會彌漫著一種溫馨的氣氛。
那天下午,葉子明照樣在電腦前忙著修改文案。這時,他的qq頭像閃了,點開一看,原來是以前的同事賴哥發過來的:
告訴你一件事,鎮裏的國土所長、林業站長都被抓起來了,現在拘留所裏,鎮長和前任書記也被紀檢會找去談話了。
真不啻是個晴天霹靂!葉子明心裏一驚,迅速回了話:為什麼啊???
賴哥回答:鎮裏私開稀土礦的老板被抓起來了,當初,他的嘴還很嚴,沒有供出身後的“保護傘”。後來,當法院宣布判決他5年徒刑的時候,他如竹筒倒黃豆般,把一切都說出來了……
葉子明怔怔地發了好一陣子呆,真想不到曾經陪伴自己3年的幾位同事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他的眼前似乎還閃現著國土所長李堅林那胖乎乎的身子,以前在鎮裏的時候,李堅林總喜歡摸著葉子明如同孕婦一樣隆起的肚子,叫他一聲:“肥古佬!”而葉子明,也常常回敬李堅林一句“肥古佬”。
然後,彼此一陣哈哈大笑。
如今,葉子明這個“肥古佬”已經離開了廣朋,在珠三角這片熱土追逐自己的夢想,而家鄉的這個“肥古佬”,卻已在鐵窗內。
隻是不知道,在拘留所裏的李堅林,會不會在看到他那鼓起的“將軍肚”時,也想起曾經和他一起豪爽喝酒的葉子明。
……
當天下班後,葉子明打電話回去問賴哥,得到了這次“廣朋地震”中一些更詳細的信息:
原來,來自嶺西省的稀土礦老板在廣朋私自開采稀土礦,是用錢來鋪路的,先是給了邦地村的村幹部和村民一筆錢,然後給了鎮政府11萬元,給了書記6萬元,給了鎮長4萬元,還給了鎮裏的每個班子成員9000元,再加上若幹次吃飯、唱歌、洗桑拿,才把本來不允許開的稀土礦開采場給開了起來。
今年春天,廣朋鎮連續下了20多天的大雨,邦地村的山嶺因為私開稀土礦,造成水土流失,無法控製的山水傾瀉而下,造成邦地村的民房倒塌,當場砸死一人。
出了人命,縣裏有關方麵控製了開采稀土礦的老板,並迅速展開了調查,順藤摸瓜,一件件查下去,不但現在還在任的鎮長、國土所長、林業站長被抓,就連已經調到縣裏做副縣長的前任書記,也被市紀檢會找了去進行“雙規”——在規定的時候、規定的地點講清楚關於私開稀土礦的情況。
當時鎮裏的全部班子成員,也都被叫去了縣紀檢談話,結果是每個人都寫下了情況說明和深刻檢查,並老老實實地把當時收取稀土礦老板的9000元上交了。
那一夜,葉子明輾轉反側,總是難以入眠。
他的思緒,又回到了2008年,那時,從省裏一所大學畢業後打了兩年工的他,幸運地通過了公務員考試,成為了嶺北省文華縣廣朋鎮的一名公務員。
葉子明唯一一段有關公務員的故事,從廣朋鎮開始,也在廣朋鎮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