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園,書房。
嚴世寬壓低聲音將情況詳細的了一遍,原來嚴啟昌囤積了三千二百箱鴉片,他沒敢將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而是分成了四份,分藏四個地方,林則徐虎門銷煙之時,也就是廣州的鴉片價格達到最高——三千多銀元一箱時,嚴啟昌大著膽子出手了三百多箱鴉片,就是從泮塘倉庫出的貨。
昨日上午,大煙販候得貴——也就是當初從泮塘倉庫購煙的煙販落網,遭嚴刑拷打,隻半時間,就將泮塘倉庫的事情供了出來,衙門兵丁迅速布置,連夜抓捕,一舉查封了泮塘煙庫。
好在嚴啟昌做事謹慎,看守泮塘倉庫的一應人等都與興泰行和嚴家沒有直接關係,知曉內情的,就隻主管倉庫之人,如今嚴啟昌一則擔心被供出來,再則也擔心官府查到另外三個倉庫,這個敏感時候,他不敢露麵,隻得讓兒子出麵來央求易知足想法子。
易知足抽著雪茄半晌沒有吭聲,嚴啟昌囤積鴉片,這事起來確實是他提醒的,當初他也是一番好意,希望嚴家能夠抓住這個機會一把翻盤,嚴啟昌從元奇貸款,也是他出麵擔保,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他還真不敢不幫忙。
一支雪茄抽得一半,他才開口道:“主管倉庫之人與嚴家是什麼關係?”
“老爺子妾的三弟。”嚴世寬悶聲道:“以前在佛山,去年才來廣州。”
“人關在哪裏?”
“廣州府衙監獄。”嚴世寬完就反應過來,遲疑著道:“三哥的意思,滅口?”
“囤積販賣七八百箱鴉片,你以為他還能活得成?”易知足白了他一眼,道:“早死早解脫。省得多受皮肉之苦,你們也落個安心。”
嚴世寬遲疑著道:“人在府衙監獄,如何滅口?”
“沒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易知足搶白了他一句,才道:“僅僅是滅口,解決不了問題。跟令尊。不要心存僥幸,賣那三百多箱鴉片的銀子全部都拿出來,否則官府未必會輕易罷手。”頓了頓,≤≧≤≧,他接著道:“另外,告訴令尊,千萬要沉住氣,這個時候,做什麼,錯什麼。什麼都不做才是最正確的,叫他將銀子存到元奇就行,其他事情我來安排。”
待的嚴世寬匆匆離開,易知足呆坐了一會兒也起身出門,趕往河南島——伍家花園,他的底蘊太薄,一些髒活,還非得求助伍家不可。
延輝樓。聽的易知足明來意,伍秉鑒有些驚訝的道:“興泰行在走私鴉片?”
興泰行走私鴉片一年多時間。易知足不相信伍秉鑒會不知道,點了點頭,他才道:“晚輩也不知道興泰行在走私鴉片,上半年,興泰行找元奇無擔保借貸一百萬,還是晚輩擔保的。”
伍秉鑒看著他道:“如今林大人是兩廣總督。這事別人躲都來不及,知足何以要往身上攬?是因為嚴世寬的緣故?”
“倒也不全是為了義氣。”易知足緩聲道:“十三行行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興泰行被爆出走私鴉片。下士紳商賈百姓,誰還會相信其他行商是幹淨的?況且,誰都知道,元奇乃是十三行開辦的,不論是為行商的聲譽著想,還是為元奇的聲譽著想,咱們都得拉一把興泰行。”
“就因為這個緣故?”伍秉鑒顯然有些不太相信。
易知足聽的一笑,“平湖公以為晚輩還會另外有什麼原因?”
伍秉鑒做了個請茶的動作,呷了幾口茶,他才道:“林大人來廣州禁煙,對十三行並未太較真,如果由泮塘煙庫追查到興泰行,對於十三行所有行商來,都未必是好事,這事咱們的確不能袖手旁觀,廣州府衙那裏,老夫來安排。”
易知足試探道:“那三百多箱鴉片的銀子要不要吐出來?”
“當然得吐。”伍秉鑒道:“如今林大人正是急需銀子的時候,這筆銀子不吐出來,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八百箱鴉片轉運儲藏,豈能了無痕跡?官府真要窮追不舍,興泰行必然遮掩不住。”頓了頓,他才接著道:“那筆銀子,就由元奇捐輸給總督府罷,這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沒必要藏著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