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道光還不到五點就早早起身,因為牽掛戶部銀庫虧空的數額,他一晚上都沒睡好,這些年朝廷年年都是入不敷出,每年虧空少則數十萬兩多則數百萬兩,戶部銀庫的那點子家底是逐年減少,如今又可能出現巨額虧空,他豈能不憂?
他根本不敢奢望戶部銀庫沒有虧空,去年稽察戶部銀庫一年的江南道監察禦史駱秉璋懇請清查銀庫,豈能沒有虧空?他隻希望虧空的數額不是太大,眼下江南用兵在即,要的是銀子,真要虧損過半,他實在是不敢想象!
更衣洗漱畢,他愣愣的出了陣神,隻到太監提醒該去請安了,他才起身前往壽康宮去給孝和皇太後請安,其實道光並不是孝和皇太後所出,但他對皇太後卻尊崇備至,每日問安,一絲不苟,生活起居,毫不馬虎。
道光崇尚節儉,身體力行,皇後嬪妃也跟著一同節儉,但對於皇太後的日常供給,他卻是盡力滿足,一應所需,絲毫不打折扣,皇太後吸食鴉片成癮,在他最堅決禁煙之時,對王公大臣和宮中吸食鴉片者嚴懲不貸,卻唯獨對皇太後不加過問,還千方百計不讓皇太後知道在禁煙。
道光如此謹守孝道,是因為大清以孝治下,身為子,身體力行,以為表率,也是因為孝和皇太後識大體,守祖訓,不幹預政務,更是因為孝和皇太後在道光登基之時表現出過人的胸襟氣度,相助道光平穩完成權力交接,有著擁戴之功。
例行請安畢,從壽康宮出來,道光回到乾清宮西暖閣,值守太監就進來稟報道:“軍機大臣穆章阿在外遞牌子求見。”
照例,早朝之前,輪值軍機大臣都會先覲見將要緊事情先行彙報,但道光今日關心的是戶部銀庫的虧空,而穆章阿又主管銀庫事務,瞥了太監一眼,他才淡淡的道:“不見。”隨即又吩咐道:“王鼎、潘世恩、阿勒清阿、李振祜幾人,隨到隨傳,讓穆章阿隨同一起覲見。”
不過盞茶功夫,王鼎一行就魚貫而入進了西暖閣,待的一眾人等請安見禮,道光徑直問道:“可有結果了?”
“回皇上。”王鼎語氣沉重的道:“微臣等奉旨之後,迅封庫盤查,戶部銀庫現有存銀四百六十五萬四千餘兩。”
“多少?”道光失聲問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戶部銀庫隻有四百多萬兩銀子?
“回皇上。”刑部漢尚書李振祜沉聲道:“銀庫現有存銀四百六十五萬四千三百二十二兩五錢四分八厘。”
道光深吸了口氣,強自穩住自己的情緒,右手卻緊緊的捏成拳頭,穆章阿也嚇的臉色蒼白,原本準備好的辯護推諉的話都忘了,實在是這個數額太過下人人,也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奴才等盤查庫房之後,又連夜核對賬目。”刑部滿大尚書阿勒清阿聲音幹枯的有些刺耳,“戶部銀庫實應存銀一千三百四十七萬八千零四十五兩一錢一分一厘,短缺八百八十二萬三千七百一十二兩五錢六分三厘。”
道光麵無表情的看著幾人,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一千三百多萬存銀居然隻剩下四百多萬,虧空八百八十多萬!這遠遠出了他的預想。
穆章阿已是嚇的麵無人色,一句話也不出,唯有將頭在金磚上磕的砰砰直響,“夠了!”道光疾言厲色的嗬斥道:“銀子呢?銀子哪裏去了?王公大臣私自挪借了?”
“回皇上。”潘世恩叩道:“沒有借條,也沒有欠條。”
“沒有借條?也沒有欠條?”道光一楞,一臉狐疑的從幾人身上緩緩掃過,銀子哪裏去了?**百萬兩銀子還能不翼而飛了?陋規!一個監察禦史一年的陋規就是二萬兩!銀子都被這群貪官汙吏上下其手,通同作弊給侵吞了,國庫的銀子也敢如此公然侵吞,膽大妄為竟至如斯!實在是令人指!他瞬間出離了憤怒,咬牙切齒的道:“查!給朕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