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口外,一大片黑壓壓船隻停泊在海麵上,大船隻桅杆上懸掛著的米字旗在風中烈烈做響,抵達海口的英軍艦隊並沒有急於進入江口,而是耐心的等待著。
江口航道上,十多艘先遣船異常忙碌的進行著最後的各項水文探測確認,並且沿途安放浮標,設置水標船,標識航道,為艦隊通航做著各項周密的準備。
“康華麗”號旗艦上,璞鼎查麵無表情的放下望遠鏡,望著寬闊的江口久久無語,艦隊進入揚子江航道,逆江而上攻擊江寧,要冒很大的風險,這一點,他十分清楚,雖然經過了反複的偵查,做好了充分周密細致的準備,也製定了應急方案,但他心裏一點也不覺的輕鬆。
義律緩步踱了上來,道:“明一早,就能起攻擊了吧?”
璞鼎查頭也沒回的道:“你擔心什麼?”
“時間耽擱的越久,對方集結的兵力就越多。”
“再多的兵力也是不堪一擊。”璞鼎查語氣很是不屑的道:“我很樂意一戰摧垮對手的抵抗信心。”
英軍艦隊大舉壓境,吳淞炮台的氣氛登時緊張起來,一眾官兵都忙著做戰前的準備,寶山縣城則是一片慌亂,城內百姓蜂擁著出城躲避,在城牆上去巡視防務的寶山知縣周恭壽看著城裏一片混亂的情景不由的一臉鬱悶,百姓可以出城避禍,他身為知縣,卻是守土有責,真他娘的晦氣!
陳化成午後才趕到寶山縣城,聞知英軍艦隊並沒攻擊跡象,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略微歇息就親往吳淞炮台巡視,以鼓舞士氣。
上海縣城比寶山好不了多少,同樣是人心惶惶,士紳商賈百姓紛紛湧出縣城避禍,略微有些不同的是,縣城裏大街巷都有背著火槍的義勇兵丁四處巡邏,雖是人心慌亂,卻並不混亂。
蘇州河口、6家嘴兩岸卻是一片忙碌,這裏是上海縣城的第三道防線,也是最後一道防線,也是完全由義勇防守的一道防線,除了了五百人在城中維持秩序外,所有的義勇都在陣地上忙碌著,加固工事,安置火炮,搬運彈藥。
三團團長肖明亮在陣地上來回的巡視檢查,心裏既是興奮,又是擔憂,英軍主力艦隊終於出現在長江口,這意味著江寧會戰將正式打響,這半年的部署總算是沒白費心血,擔憂的卻是上海能不能保得住。
他很清楚,吳淞炮台不是虎門炮台,根本就阻擋不了英軍艦隊的攻擊,一旦吳淞炮台失守,僅靠這二千新訓練出來的義勇和這些有限的火炮,要想擋住英軍艦隊,那無異於是癡人夢。
“肖團長。”一名團勇快步過來敬禮道。
來人是易知足警衛連的班長胡一波,肖明亮一喜,正待開口,胡一波卻搶著道:“請肖團長回營。”
肖明亮一喜,交代了幾句便迅的趕回義勇大營,因為義勇都抽調一空,大營裏相當的安靜,打馬直接衝到議事大帳外,他才縱身下馬,進入大帳,見的易知足正在看掛在牆上的地圖,連忙上前敬禮道:“肖明亮見過校長。”
易知足連身都沒回,淡淡的問道:“可有把握守住上海縣城?”
楞了楞,肖明亮才道:“若是能將一團調來,上海或許能保住不失。”
易知足聽的一笑,轉身過來,道:“對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義勇沒信心?”
“回校長。”肖明亮朗聲道:“不是對義勇沒信心,而是嚴重缺乏火炮火槍。”
“即便有足夠的火炮,憑二千義勇就守得住上海?”易知足慢條斯理的點了支雪茄,緩聲道:“義勇一直沒有經曆過實戰,此番防守,就當是實戰練兵,也讓他們見見血。”
聽他口氣,似乎不想調一團前來上海,肖明亮心裏有些打鼓,應了一聲,才猶豫著道:“校長過,吳淞會是主戰場,僅靠這二千義勇,學生擔心會貽誤軍機。”
“這一點,你無須擔心。”易知足道:“你的主要任務是待英夷艦隊離開吳淞口前往江寧後,率領義勇奪回吳淞炮台和寶山縣城,然後修築工事,上海一戰,折損不能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