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月光下,江東來突然抬起頭衝我詭異的笑了笑。
這小子的臉上依然慘白,可是臉頰上卻紅彤彤的兩坨,好像抹了劣質的胭脂,就跟過年時戲台子上的小花旦一樣。
我被江東來笑的猛一激靈,忍不住開口叫到:“二姑姥爺,你快看!”
二姑姥爺叼著旱煙袋,麵無表情的看著街上的江東來,眼皮都不抬的說:“看到咧,一個活死人而已。”
活死人?活人就是活人,死人就是死人,活死人是個啥東西?
二姑姥爺沒心思給我解釋,隻是死死的盯著街上的江東來。
突然,起風了,白霧被卷的四處飛揚,可奇怪的是,不管這些白霧如何變化,就是進不了我家的院子,就好像整個院子被看不見的玻璃罩給罩住一樣,怪異的很。
這時,那飄飄忽忽的黃梅戲又傳了過來,這次聲音更加清楚,就在村東頭。
二姑姥爺臉色猛的一變,說了句:“壞事了!”
緊接著,村東頭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
江東來他們家,就在村東頭……
二姑姥爺呼的站起身,往外走了兩步,又恨恨的退了回來,旱煙杆子在手裏捏的吱吱響。
我這會已經嚇的臉色慘白,即便二姑姥爺不說,我也知道,怕是劉珊已經把自己的婆婆給弄死了!
仿佛是暗號一樣,慘叫聲過後,外麵的風突然停了,那白茫茫的霧氣重新濃重起來,江東來那張死人一樣的臉,慢慢的看不清楚,甚至他整個人也被霧氣遮的影影綽綽。
“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我也曾赴過瓊林宴,我也曾打馬禦街前……我考狀元不為把名顯,我考狀元不為作高官……夫妻恩愛花好月兒圓……”
黃梅戲!劉珊活著的時候,最愛唱的黃梅戲!
這次我聽的清清楚楚,甚至每個字都好像魔音灌腦一樣,一個勁的往耳朵裏鑽!
劉珊的聲音由遠及近,唱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那聲音竟然就在我家院子門口!
白霧翻騰,一道纖細的身影慢慢出現,站到了江東來的跟前,是劉珊!
隻見劉珊唱著“夫妻恩愛花好月兒圓”這一句,抬起手溫柔似水,輕輕拂過了江東來的那張死人臉。
可接下來,劉珊的手掌猛的按在了江東來的臉上,好像一塊紅烙鐵,慘白的臉皮吱吱作響!
江東來的臉皮好像被硫酸澆了一樣,立馬變形發黑,甚至露出了皮肉下的骨頭,他痛苦的從嗓子裏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吼,偏偏不動,一直保持弓著腿仰著臉的姿勢。
我看的渾身發冷,身上止不住的開始打擺子,二姑姥爺陰著臉擋在我身前,好像害怕劉珊猛的衝進來,把我給抓走。
這時,寂靜的街上傳來撲通撲通的沉重腳步聲,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慢從白霧裏鑽了出來,站在劉珊的身後動也不動,是江東來他娘。
江東來他娘臉上一片黑霧,怎麼也看不清楚,兩隻手好像變成了野獸的爪子,指甲能有七八厘米長。
“好好好,沒想到還成了氣候。劉珊,如今你仇也報了,身邊也有使喚的人了,該走了吧?”
二姑姥爺好似見慣了眼前恐怖詭異的景象,衝著院門外的劉珊一字一頓的說。
劉珊低下頭,輕輕歎息一聲,接著說:“還我的孩子。”
二姑姥爺臉色猛的一變,大聲嗬斥道:“孽障,貪得無厭!”
說完,不等劉珊反應,二姑姥爺轉身抓起一把糯米,一揚手砸了出去。
劈裏啪啦,那些糯米一接觸院子外的白霧,就爆出點點火星,好像過年放鞭炮一樣。
劉珊張嘴發出一聲鬼嘯,直震的我腦袋生疼,江東來和他娘兩個,一起邁著僵硬的步伐,就要朝院子裏衝。
這時,廂房裏突然傳來一陣雞叫,是我家的大公雞,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我爹娘抱進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