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話說的很囂張,仿佛根本不將這些溺死的人放在眼裏似的。事後他才和我說,其實當時他怕得要死,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手段能把他們這十六個人全都趕走,或者是讓他們魂飛魄散。
然而,見王胖子這樣,坐在我前座的老太太,似乎真的有些怕了一樣,原本朝著我探過來的身子,突然微微一頓,整個人像是觸電了似的,又縮了回去,目光朝著已經走到她身旁的公車司機看了看,似乎以他馬首是瞻似的。
我順著老太太的目光,朝著公車司機的方向望去,發現他此刻正用凶惡的眼神瞪著王胖子,隨後罵了老太太一句廢物,便四仰八叉的坐在了王胖子旁邊的空座上,用著一雙濕答答的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早就泡爛的香煙,不耐煩的點了起來。
手中的打火機,不斷搖曳著微弱的火光,讓我在這陰暗濕冷的公車之中,多少感覺到了一丁點的溫暖。
但隨後,那一丁點的火光,便被已經濕透的香煙給碰滅了,讓這車裏僅有的一丁點溫暖,也瞬間消散。
咳咳——
我輕咳了兩聲,這四周彌漫著的濕潤空氣,讓我十分的不舒服,嗓子裏麵就跟爬進了一條條鮮活的蟲子似的,不斷地在喉嚨裏麵來回的攀爬,癢癢的。
不過,即便是這麼難受,我也沒敢離開自己的座位。
就在公車司機忙著點煙的時候,四周那些同樣被淹死的乘客,竟不知什麼時候,全都圍了過來。
他們想幹什麼?
我緊緊的抓著王胖子的衣角,力氣大到近乎撕裂他身上唯一的一件高級襯衫。
被那些死鬼當成一頓大餐似的,用金魚一樣凸起的眼珠子盯著,甚至還能夠聽到他們喉嚨間劃過口水的聲音,我不禁全身發毛,屁股下麵就跟做了釘子似的,讓我坐立不安。
就在這時,公車司機突然哼了一聲,左手用力地將手中的打火機扔了出去,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弧線。
撲通。
打火機蹭著我的鼻子,砸在了我身旁的車窗之上,卻沒有傳來我意料之中的那種撞擊玻璃的聲音,反而像是石頭扔進水裏似的,將一陣陣不斷回蕩開來的水聲送到了我的耳朵裏麵。
哪裏來的水聲?
我順著聲音望去,見我身旁的玻璃,此刻竟像是水麵一般,在不斷蕩漾著一層層的波瀾。直至五六分鍾之後,那層層水波方才再度歸於平靜,像是玻璃似的,鑲嵌在公車的車窗框之中。
“哼,臭道士,你也別唬我,當我好欺負嗎?今天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得給我留下來乖乖的做替身。”
公車司機惡狠狠的說著,一臉凶相就像是一隻餓極了的野獸一般,凸起的眼珠子不斷迸射著凶芒,在這陰暗的車廂之中,就如同兩個綠色的燈籠似的,看上去分外的駭人。
然而,王胖子可是見過世麵的人,知道這種時候不能示弱,必須要表現的很強勢。
想要將我們變成你們這些死鬼的替身?你這是找死!
王胖子與公車司機針鋒相對,肥大的手指捏著一張靈符,兀自在這公車之中,燃起了一股墨綠色的精光,令原本正在盯著我不斷吞咽口水的一眾水鬼,臉色不禁一變,掙紮著似乎很怕這些墨綠色的精光一般,緩緩地退到了公車司機的背後。
而那公車司機,雖然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的懼色,可握著香煙的手指,也在細微的抖動著,被坐在王胖子身邊的我,不經意間的窺探到了他隱藏起來的恐懼。
隻是,我心裏卻沒有一丁點的喜悅。
因為我知道,王胖子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僅是這上麵燃著的精光,就比之前在和劉珊鬥法的時候,弱了近四五成。
看樣子,之前他們能從劉珊的手裏逃出來,的確是一種幸運。
我這樣想著,穩了穩自己的心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用著一種銳利的目光,環視著車上的所有人,令原本就被那道精光嚇得有些膽怯的乘客,包括那個領頭的公車司機,全都畏畏縮縮的,不由自主的往後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