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剛放進鳥兒的籠子裏亂做一團,老人與金寶很快跑了過去,戎子二人也跟了過去。隻見有兩隻鳥兒互相撕咬在一起,撲棱上來,撲棱下去,撕脫的羽毛散落其中,飛飛揚揚。其餘鳥兒受到驚擾,也是亂飛亂撞。金寶打開籠子,伸手把兩隻打架是鳥兒撥開,又將其中一隻抓出來,關上籠子。籠子裏、鬆樹下、鶴鳴穀一會兒全都平靜下來。又見金寶走到不遠處,打開一個籠子把手中的那隻鳥兒放了進去。戎子感到十分好奇。
金寶返了回來,看見戎子驚奇的眼光。就若無其事得說:“那是鳥兒打架。”
戎子疑惑的問:“鳥兒怎麼打起架來?”
金寶見戎子不解,就神氣地說起原因來。“這林子裏的鳥兒本都天性怡然,各有群落,相安而居。但也有的卻貪婪成性,侵擾他人,成為天敵。剛才打架的是喜鵲和斑鳩。喜鵲善於在樹上搭窩,是非常勤快的一種鳥兒。斑鳩不會搭窩,極懶又笨,還賴,見喜鵲搭好窩,就趁喜鵲不在時搶占,欺負喜鵲。於是兩種鳥兒就是死對頭,隻要到了一塊,便你死我活的打了起來。剛才,就是我慌慌張張的把它們放進一個籠子。你看,醒了就打起來了。”
戎子聽得很覺有趣,心裏想起前幾天鄂侯和爹爹講的晉國內亂的事情來,心裏說:“原來,鳥兒也是這樣。”
金寶說完,不等再爺爺說什麼,就領著戎子二人往窯洞走去,去看葛藟果來人也隨了進來。
進了窯洞,眼睛昏黑。待能看清時,戎子猛然發現左邊靠牆整整齊齊的排列著棍棒、劍、矛、大刀等一排兒武器。不僅驚奇地問道:“金寶小弟,你們這是……”
老人看見戎子要問武器的事兒。不等金寶開口,就若無其事地說:“這些東西,是我教金寶練武用的。”
聽老人這樣一說,戎子聯想起剛才老人拿石頭當座的事兒,又不禁想起金寶那雙長滿繭子的手。心想,原來金寶還有武功。便禁不住問:“金寶武功可是不錯吧?”
老人看看金寶,是一種滿意的樣子。就說:“這小子還是一塊好料。別看他年紀不大,今年才十一歲,武功可是大有長進。他三歲剛走穩路,就開始練功學武,算來也有八個年頭了,刀棒拳術還都能耍出幾手。”
聯想到進穀時金寶攀樹摘鬆籽的情形,戎子確信金寶是有不淺的功底,不住的微微點頭。此時,戎子不禁想道:老人武功一定更好,隻是為何隻與孫兒住在深山之中,不見金寶爹媽?於是試探地問道:“老爺爺,想必您的武功甚好。敢問你老貴姓,這裏就是您和金寶二人嗎?”
此話像是牽起老人許多舊思。但見老人走到那一排武器前,拿起那件鋒刃錚亮而手把黝黑的劍,一手持劍,一手拂拭著沉思了一下,說:“老朽姓金,名天佑,無字,今年七十餘歲。哎,說來話長啊!”
說著把手中的劍示給戎子看。“這把劍隨我五十多年啦。當年文侯勤王,保周平王東遷洛邑時,我就是一名武弁,參加了勤王中不少次戰鬥。到昭侯時,晉國內亂,為保昭侯,我們在城外迎戰曲沃桓叔的軍隊。不料昭侯被弑殺,軍心大亂,兵敗城下。我們被敵兵追殺,無處可藏,我便逃跑到這深山老林裏來。”
說著,一手撫摸著金寶的頭說:“就是那時,我便與家人失散,妻子與寶兒他爹也不知流落到何處。十年前,我打聽到音信,下山尋找。豈料,寶兒的奶奶早已亡故,他的爹當了兵,不知去向與死活。偏巧寶兒母親又患疾病而死,我隻好抱著一歲多的寶兒回到這裏偷竊安生。把寶兒養育成人便是我的心願。”老人感慨的說了最後這句話。說完,老人看著寶兒,輕輕的拍著他的頭,臉上既有惆悵也有滿意。
戎子沒想到自己的問話牽起老人多年心結。於是說:“您養了金寶這個好孫子,這是您老人的福份。”說著朝金寶看了一眼。
“好了,好了,不說了。那都是過去的話。”金天佑老人又似自言自語地說:“如今,在你父王酋長的庇佑下,安居生活,也是我老年有福啊!隻是難報萬一。”說著,把劍放回原地。
小戎子也是挺喜歡與金寶說話,此時,正與金寶在窯洞靠裏邊的地方說著什麼。聽見戎子與老人說完話,小戎子叫喚戎子說:“姐姐,你來看,葛藟,不,葡桃還有這麼多品種呢!”
戎子往裏邊走了幾步,一看,便見到地上攤著三堆葛藟。戎子低頭看時卻見三堆葛藟各有差異。她不解的轉臉看著金天佑老人,眼中疑惑,是想問這是為什麼。金天佑老人蹲下身子,順手拿起一串葛藟指給戎子說:“這葛藟,最早時候叫葛藟,在咱們屈地也叫葛藟。可是在山下晉國叫法就不相同了。那裏百姓普遍叫葡桃。大概是說形狀像桃子,匍匐在葉子之下,取其意叫做葡桃吧。葡桃結果繁多,有繁盛之意,因而人們多把鬆鼠與葡桃畫在一起,寓意多子多福。也有的地方叫做提子。叫法不盡相同,說的都是葛藟。”
戎子聽著,感到老人識多見廣。與上午船老大所說聯在一起,覺得老人講的頗有道理。
“這葡桃是有不少品種。”金天佑老人說著又從另一堆上提起一串,與手中的對比說:“你看這一串顏色綠的就像翡翠,微泛紅暈,其果實較大而肥碩,味道是酸多甜少,後味多酸。人們叫‘酸葡桃’。”然後舉起另一串。“這一種與之大小肥肥瘦不差多少,然而卻是滿身褐紅,紅裏透紫,甜酸適度,後味多甜。人們稱之為‘甜葡桃’。”說完,放下手中的,從靠裏一堆提起一串。戎子看時,卻與方才兩種差別較大。雖說顆粒繁多,抱做一團,卻是小如指蛋,黑紫黑紫,如同黑色瑪瑙。隻聽金天佑老人說:“這叫黑珍珠,吃了以後嘴中甜味無盡,卻是顯得苦澀。別看每顆不大,卻是沉甸甸的,水汁飽滿。”說完,掂了一掂,表示重量較大。又補充說:“這都是金寶在山崖上揀好的采的。不知小女子滿不滿意?”
戎子聽了心中暗暗想:“不聽老人講,還真不知葛藟還有這麼多學問。隻是不知道那種更適合”。興奮得說:“滿意,滿意。”說著麵對金寶說:“謝謝小弟了!”金寶嘿嘿一笑,並沒有說話。
當初聽船老大說葛藟長在山崖高處,戎子還擔心要空手而返。如今不費絲毫力氣,卻要滿載而歸。戎子心裏十分高興。然而麵對不同品種,卻拿不定主意選那一種為好。於是問小戎子:“小戎子,我們選那一種帶回?”
小戎子思量了一下說:“姐姐,我們不妨每種都帶上點,那種做出來……”
生怕小戎子說出秘密,戎子急忙說:“好。我們不是帶了三個袋子嗎,就每種裝上一帶。”一邊吩咐小戎子到窯洞外去拿皮囊,一邊對金天佑老人說:“金老爺爺,晚輩就不客氣了,來日再厚謝吧。”
小戎子進來,金天佑和金寶幫著裝滿了三個皮囊。金天佑吩咐金寶說:“寶兒,你背上將他們送下山去。”寶兒說著就一把提起三個袋子,出了窯洞。戎子二人緊跟出來說:“不用,不用,天色不早了。我們拿得動,不能再讓你們幸苦了!”金寶和老人一再要送,戎子卻是再三辭讓。無奈,老人說:“那就讓寶兒送上一程。”就這樣,金寶提了兩個袋子,小戎子背了一個,戎子跨上那把隨身帶來的劍,與老人再三話別,離開了老人的家。
走下台階,順著小徑,金寶在前,戎子最後,三人迤邐前行。戎子心情特別高興。跨過一道小溪,路程已經過半,山穀裏已看不見太陽。戎子說:“金寶兄弟,我們就不勞你辛苦了。我們背著出去吧。”金寶還是堅持要送。戎子就走上前去,硬從金寶的手裏去奪。金寶快步走,戎子快步跟。豈料一個趔趄,戎子跌到金寶身上。金寶一把扶住戎子。一股香氣撲鼻,金寶感到一陣緊張,不再敢與戎子爭奪皮囊。隻是說:“你背的動嗎?”就把皮囊遞給小戎子一個,遞給戎子一個,並扶到肩上。羞怯的避到路邊,呆呆的看著戎子二人走去。戎子說一聲:“謝謝,回頭進城來玩!”金寶隻是招了招手。
戎子二人離開金寶,話語多了起來。
戎子說:“今天真是運氣好,原來心裏還發愁,現在得來全不費功夫。真是好運氣!”
“不遇見金寶,我們還不知受多少苦呢!”小戎子說。
“那小子,可是功夫好呢。剛才撞到他身上,覺得像金剛一樣,身子不傾不斜。”
“我還想著你要親嘴呢!”
“瞎說,看我回去掌你嘴。”說時咯咯隻笑,回頭斜睨小戎子一眼。恰在此時,腳下被樹枝絆了一下,小戎子急忙扶時已摔在地上,把背的皮囊重重的壓在身下。戎子不顧疼痛,急忙起來看時,葛藟已被壓成爛泥一樣。“可惜,可惜。”她一邊扒拉著袋中葛藟,一邊心痛惋惜地說。“看你再胡說。”不禁埋怨起小戎子。小戎子隻是問:“摔著身子了嗎?”放下手中袋子,就為戎子清除身上的荊棘草屑。
突然,戎子高興的叫起來:“不要緊,不要緊。這是袋黑珍珠。”還是在裝袋的時候,戎子就猶豫過。她聽金天佑說黑珍珠有苦澀味,個頭又小又黑,就認為黑珍珠最次,做來的果汁一定不好吃。這時,看見是黑珍珠,也就變悲為喜。心想正好不想要呢。於是說:“倒掉就算了,還有兩袋好的呢!”
摔跤的地方就在鶴棲洞下邊。戎子說要倒掉,小戎子突然想起鶴棲洞的蜂蜜和那個小坑來。就說:“咱們就倒在鶴棲洞的小坑裏,免得金寶他爺倆看見了說我們不愛惜。興許還說我們背不動呢!再說,那裏還有蜂蜜。順便挖一些蜂蜜回去也是合算,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