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一動不動的坐在一棵老槐樹下，看上去就像一尊泥塑。回憶如同燒著的玻璃紙，皺縮成堅硬的核，變得不再清晰……
時間回到一天前。
李林依照褚淩所說，想要將兩根管子接在一起，或許是手套太滑的緣故，他抓了幾次，管子都從手中脫出。
李林犯了兩個對大多數人來說足以致命的錯誤——其一，他不該脫掉手套；其二，他應該抓住管子外皮，而不是斷口處裸漏出來的金屬芯——一瞬間，一股澎湃的能量順著右臂鑽進了李林的身體。沛然的能量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在李林的體內四處亂竄，撕裂般的劇痛攪動著他的神經。李林大驚之下想要撒手，卻發現那根管子緊緊黏在手掌上，怎樣也無法甩脫。
在修煉之風盛行之初，曾有不少修煉者嚐試將以太能量直接注入身體之中，妄圖一步登天，但是他們都失敗了。輕則全身癱瘓，重則暴體而亡。血淋淋的教訓讓人們明白了一個道理，普天之下沒有免費的晚餐。
理論上講，這些人的想法並沒有錯，但是他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身體的容量是有限的。
人類，就像一個個漂浮在無邊海洋上的桶。這些桶本來是封閉的，修煉的過程，就是在桶上打孔的過程。隨著時間推移，孔洞不斷變大、增多，使得桶能夠從外界汲取更多的水；而那些流入的水，一部分存了下來，另一部分則滲入桶壁，將它變得更大……
整個過程中，任何破壞平衡的行為，都可能導致這隻桶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李林這隻桶，無疑是十分另類的。經年累月的苦修讓李林的身體擁有了比他的大腦更快的反應速度，幾乎在能量湧入體內的同時，太炎訣自然而然的運轉起來。
狂暴的能量接連不斷的衝刷著李林的經脈，李林苦苦支撐著，盡力將這些能量排出體外。隨著時間的推移，周圍的以太能量漸趨飽和，高濃度的以太能量形成一團濃密的白霧，將李林籠罩在內。如此一來，李林的“排泄”速度頓時大減，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吹漲了的氣球，隨時可能爆炸。
危急時刻，李林突然想起了手上的無名戒指，急忙引導著躁動不安的能量向戒指裏流去……
有了無名戒指這個傾瀉之所，李林身上的壓力頓時大減，就在他暗自慶幸的時候，異變再生——隨著大量能量不斷注入，無名戒指就像從睡夢中驚醒的鯨魚一般，主動吞噬起來。在它的貪婪吮吸下，李林經脈中的能量流速陡增！
隨著能量越流越快，李林的經脈全線告急。就在他再也堅持不住的時候，腰腹突然傳來兩股劇痛，緊接著，一股涼意順著他的脊椎衝上頭頂……
李林進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
李林輕飄飄的站在一條銀色大河上，湍急的水流拍打著他的腳麵。百丈之外，江流之中，有一巨石。李林抬起手，輕輕一揮，那巨石突然崩裂開來，轉眼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破而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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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麻雀站在李林雞窩一般腦袋上，發覺有人靠近，它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啄著自己的翅膀。
褚淩在李林身旁坐下，想要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宛如情人的耳語。
“淩，我真的是魔鬼嗎？”李林突然問道。
“啊？”褚淩愣了一下，立即答道：“你不是。”
“為什麼？”
“我可不會坐在魔鬼身旁。”褚淩這樣想著，答道：“鳥兒可不會落在魔鬼的頭頂上。”
“那，在你眼中，我是怎樣一個人？”
“你很在意別人的看法？”
“我不知道。”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覺得自己是怎樣一個人？”
“我嗎……無知、軟弱、殘忍……”
“是嗎？我倒覺得不是這樣呢……”
樹林中，兩個不愛說話的年輕人沉默著。有些話，不需要說，它本就是一種情緒，自然會在心頭發酵。
過了一會兒，褚淩說道：“謝謝你救了爺爺和月兒。”
“沒什麼。”
“你知道嗎？”褚淩仰望著天空，說道：“這是我第一次向別人道謝。”
“哦。”
“不想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
“不，沒什麼。”褚淩話鋒一轉，問道：“那個女人打傷你了？”
“小傷而已。她為什麼要殺我？”
“她好像誤會你了。你也是的，怎麼搞出那麼大動靜？”
“我不知道。”李林皺著眉頭，說道：“最近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可是又說不出來……”
“大概是悶得太久了吧？不介意的話，陪我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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