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染上蒼穹,轉瞬間天幕便是猶如潑墨一般黑的不見五指,將軍府裏,隻點了幾盞稀稀落落的燈,就連供奉的葛家先人的雲苑裏也不過是隻點了兩根並不算明亮的蠟燭。葛向雲跪在雲苑的祠堂前,“父親,母親,孩兒終於是為你們報仇了。”冷然的語調,卻是有著濃濃的哀意。葛向雲看著帷幕下父母的排位,眼裏不由的又泛起一陣濕意。“三日後,薑丞相會被處斬,孩兒,也將贏取凰羽過門。”
六年了,每一晚他都能夢見父親被腰斬,母親為了救自己被冷箭射穿頭顱的畫麵,甚至還有那雙他一直沒能忘掉的惡心的純美麵龐。年幼無知,喜歡過的,擔憂過的,現如今,出了滿腔的恨意,已是絲毫不剩了。
他還記得驕陽下,那個少女為了他一句喜歡便跳進湖裏去找那蚌殼,說要親手取一對珍珠給他繡在領口;他還記得,情竇初開時,他說世間最美,便是那曲舞動霓裳,她便允諾要跳這世間最美的霓裳給他看;他還記得她被嫡出姐姐欺負,滿身傷痕也要跟在他身邊,隻為了他偶爾給她一抹關懷,他惱她不向他尋求庇護,卻也不能不在意她跟在自己身邊,像一顆小小的太陽花一樣,暖暖的,讓心蠢蠢欲動。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已經理不出思緒,也許,是在他與父親之間的抉擇,讓她毫不猶豫的選擇的她的父親,也許是原本的接近便是要一個精心謀劃的局。他還記得那年大雨整整下了一個月,父親倉皇落罪,連爭辯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斬於世。她冒雨而來,讓他逃命,他便已知葛家出事,一定是丞相所為。他說要她隨他一起走,庶出的女兒,背叛了家門,怎麼可能還有活路?!
她說,她還有姐姐,要走,也要和姐姐一起走,所以他與她相約,在城北仙女廟的鳳凰台等她三日,雨未停,尤其是十月漸冷的天氣,讓那三日幾乎度日如年,可是他依舊再等,等她就像以往一樣,來到他身邊,暖暖軟軟的,叫一聲:“向雲哥哥。”
可是三日後,等來的,卻是薑家的殺手。迎接他的,便是父母雙亡的噩夢。多麼可笑的事實,庶出的女兒,果真還是想要得到父親的青睞呢!
薑凰羽,在父親的死忌嫁人,也許對你來講講,才是很好的事。
三叩首之後,才是上了香,出了雲苑,感受著夜涼的風,這夏日的夜晚,什麼時候可以焦躁一些,他已經冷得快要麻木了。就像這天空一樣,黑壓壓的,除了一顆月亮,竟是連一個星子都瞧不見。正看著月亮出神,葛向雲便是聽到了下人的稟報。
“將軍,世子來了。”
聽罷,葛向雲便是大步流行的朝著正廳走去,遠遠地就瞧見那熟悉的身影。
“這大晚上的,別冷著這嚇死人的神情可好?”燕崇文勾著唇,手已經搭上了葛向雲的右肩,他這個好友呀,本來就十分堅毅的麵容再加上這萬年不變的冷峻表情,活脫脫就是一個移動冰山。
不著痕跡的將好友的手自肩上拂去,神情依舊是冷峻的樣子,“來此,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