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抿了抿嘴唇。
“走吧,”他拉過她的手,大步向岸上走去,“我們快離開這兒!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什麼都沒發生過。這一句話像一根荊棘刺痛了她的心髒。
“不行。”她猛然停住腳步,“說不定(他)她是被人害死的。”
“你別想那麼多了!”他隻想離開,“也許隻是意外,也許是他(她)自己不想活了。”
“說不定他(她)的家人還在到處找他(她)!”
“……”
“我們匿名報警不就行了?”
見他沒有再反對,她連忙拿出手機。
“等等,”他忙抓住她的手,“山下有公共電話亭,我們去那裏報警。”
事實證明,少年並沒有神經過敏。當他們匆匆地消失在山林間,小溪附近的一片灌木叢忽然發出一陣聲響,慢慢地走出來一個人。那個人在小溪邊略略停留,便也走進了水裏,站在那具骨架前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端起相機,變換著角度拍起了照片。
水光閃爍得像藏著金子。小魚們驚慌得遊來遊去。
隻有白色骷髏靜靜地躺著,絲毫不介意被擾亂了清靜,用它黑洞洞的兩隻眼窩沉默地注視著蔚藍的天空。
寂靜的山林在一片尖銳的警笛聲中熱鬧起來。
鑒識人員、法醫,還有出現場的刑警,一群人在溪邊忙碌不已。屍骨從水裏打撈了上來,掛著幾塊疑似死者衣物的殘留碎布。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找到。不僅如此,屍骨本身也並不完整,頸椎散散落落,右前臂不見了,左小腿也不見了,兩隻手殘缺得尤其利害,隻剩下幾塊掌骨。
葉知遠蹲在白得有點兒發黃的屍骨旁,不由得直搖頭:“唉,慘呐!”
聶晶一邊觀察屍骨,一邊問:“你說誰呢?”
葉知遠指了一下屍骨:“說它,也說我們。”沒抱什麼希望地看向她,“怎麼樣,你現在能看出什麼來?”
“女性,身高1米6左右,18到25周歲,沒有生育過。左手橈骨有一處陳舊骨折。至於死因和死亡時間,”說完,無奈地抿了一下嘴,這可真是法醫的難題,“必須回去做進一步的檢測。”
這種屍骨,發現也等於沒發現,有線索都被水流衝走了。還沒開始,就讓人幾乎看到了慘淡收場。八成又是一個懸案。隻能等待著哪一天因緣巧合,突然掉下一個突破口。
想到這裏,聶晶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不過,了因山以前一直是保護林地,對外開放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她保守估計了一下,“這具屍骨應該不會超過五年。”
葉知遠又看了一會兒無名屍骨,轉頭,對著身旁還在凝神觀察的男人問:“哥,你怎麼看?”
男人繼續觀察著屍骨,淺淺一笑。他叫雷諾。
第一眼看到雷諾,誰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是刑警,還是市刑警隊的隊長。他長得太溫和,眉眼清秀,皮膚白皙,說起話來慢條斯理。一米七五的個頭,並不算矮,卻因為肩膀不夠寬闊而顯得有點兒瘦弱。但是他有一雙深黑的眼睛,像墨玉一樣,蘊藏著一股內斂的黑色光芒。看過他的眼睛,你便會相信,他的內在,有著和外表截然不同的、不可思議的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