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遠聽得沮喪:“那他到底會藏到什麼地方去呢?”
雷諾神情黯然地歎道:“如果能這麼容易想到,就不是於謙和了。”想了一想,又微笑地安撫,“就像你說的,隻要我們盯住他,他總不能一輩子不出去。”見葉知遠還有點兒不甘心,便又進一步點破,“對付他這樣的人,計謀是派不上用場的,誰沉得住氣,誰就是最後的贏家。明白嗎?”
葉知遠這才醒悟似的,點了一下頭:“明白。”
沉住氣。他最缺的就是這一點了。
出了雷諾的客房,葉知遠第一個想起的就是放在開放式廚房裏的那台雙門冰箱。想要保存手指之類容易腐爛的東西,冷凍是最簡單的,連防腐液都可以省了。那台冰箱的容量也夠大。
但是當他站在冰箱前麵的時候,又猶豫了一下。
雷諾的意思很清楚,與其打草驚蛇,不如靜觀其變。但是很快,僥幸和急切就在他的心裏占了上風。現在是深更半夜,於謙和早就睡著了。如果失去這麼難得的機會,於謙和很有可能再也不會讓他們進來。
更重要的是,也許答案就等著他打開。
隻要一想起這一點,葉知遠就無論如何也忍耐不下去。反正雷諾也好,於謙和也好,他們都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既然這樣,他又何必忍著。
葉知遠越想就越覺得不必。他就破罐子破摔了,他就不忍了,怎麼著吧?
看了一眼那容量巨大的雙門冰箱,上麵是冷藏,下麵是冷凍。一把抓住了兩邊把手。
就聽黑夜裏忽然響起低低的、沉悶的一聲:嘭。
兩扇銀灰色的冷凍櫃門齊齊打開,一陣白色的冷氣悄無聲息、但極其迅速地洶湧而出。
葉知遠蹲在冰櫃前,隻覺得臉上的皮膚刹那間繃緊了。
片刻之後,便聞到冰冷的白氣裏還混雜著一種特有的,冷凍過後的生肉氣味。不是腐爛的臭味,但也絕不新鮮,冷冰冰的腥膻。
葉知遠感覺到那些冷氣很快包圍了過來,透過呼吸,鑽進毛孔,一直侵占到他的五髒六腑。好像連自己的體溫也下降了。
他定了定心神,努力忽略掉周圍的寒冷,輕輕拉開第一層抽屜。
裏麵放著幾隻塑封得很完整的盒子,上麵結了一層鹽粒般的霜花。抹開一看,原來是一盒牛排。葉知遠一盒一盒地檢視下去,抹得一手心的霜雪,兩隻手都快僵掉,得出的結果卻全是超市買來的高檔生鮮。
下麵的幾層更叫人失望,全部是空的。
葉知遠懊惱地關上了冰櫃門,齜起牙嘖了一聲。
不是冰箱的話,那就隻有地下室了。整幢別墅裏,地下室無疑是收藏的最佳地點。
正準備起身,背後忽然隱約響起一道笑聲,登時驚得他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猛然回頭,便見於謙和背靠著流理台、抱著一雙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夜色之中,葉知遠根本看不清那個男人的臉,卻能強烈地感覺到他大概又是那種淡薄如水的微笑。
沒有輕蔑,更談不上惡意。隻是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的彬彬有禮,仿佛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就是這樣才更令人厭惡。
葉知遠暗暗地磨了磨牙,站起身問:“這麼晚了,你還沒睡?難道是睡不著?”話不帶刺,但是語氣帶刺。
“本來睡得挺好的,可是被一些奇怪的聲響吵醒了,”忽然停了一下,“還以為有老鼠。”
葉知遠隻得先吃下這個暗虧。
於謙和又問:“葉警官在幹什麼?”
“哦,有點兒餓,找點兒東西吃。”也停了一下,“你不介意吧?”
於謙和發出一聲輕笑:“怎麼會,正好我也有點兒餓。”轉身打開廚房燈,從流理台下的櫃子裏拿出一包餅幹,一罐奶粉,“牛奶和餅幹行嗎?”
葉知遠哪裏餓,無所謂地道了一聲:“行。”
便看於謙和井井有條地泡了兩杯熱牛奶,還很細心地各加了一勺蜂蜜,又找一隻小碟子裝了整整齊齊的一排餅幹。
回頭遞了一杯牛奶給葉知遠,在他剛握上杯子的時候,忽然揚起了嘴角:“這樣吧,我請葉警官到我的收藏室看看。”
收藏室?!
乍然聽到這三個字,葉知遠手上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