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童怔怔地站了一會兒,心中突然湧起一片淒惶,胸口也更痛了。她含著眼淚想,也不能怪於謙和。遲到快一個小時,就算他原本是來的,也該走了。也不用怪她自己,總是努力過的。
雖然這樣故作豁達,眼淚還是止不住落了下來。
別墅區裏,目之所及的最後一家也熄燈了。
胡曉明的頭小雞啄米一樣點起來。葉敏宇更好,幹脆歪著腦袋靠在車窗上,嘴巴張得口水都快流下來。明明說好輪流休息,結果兩個人都忙著去見周公了。忽然響起一陣鈴聲。夜半好睡之時,真嚇得人魂差點兒飛了。
也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響,兩個人一起慌裏慌張地摸口袋。摸完這個又摸那個,身上的口袋都摸光了也沒有,才醒過神來,手機就放在儀表台的儲物格裏。
一起掏出各自的手機一看,原來是雷諾打給胡曉明的。
“喂喂,”胡曉明努力作出清醒的樣子,“雷隊有什麼指示?”
葉敏宇也忙摒住呼吸,把耳朵一個勁兒地湊上來。
就聽手機裏和車外同時傳來雷諾又好氣又好笑的聲音:“給我開門。”
“啊?”
兩個人齊刷刷一愣,再齊刷刷轉過頭去。正見車外有人敲敲了車窗,不是雷諾是誰。連忙打開車鎖。
雷諾閃身坐進後車座,問道:“於謙和怎麼樣?”
胡曉明望一眼沉寂多時的別墅,磕磕巴巴地回道:“在,在家呢?!”
雷諾:“睡多久了?敲了好幾下窗子,都沒動靜。”
胡曉明:“沒沒沒……剛打了一個瞌睡。”
又問雷諾:“雷隊,你怎麼又回來了?”
雷諾笑了一下,哪裏不知道他是想轉移話題,便也看向別墅的二樓:“總覺得有點兒不放心。”說完,微微蹙起眉頭。
葉知遠那邊直到現在也沒有消息,而明天就是婚禮了。雙方定下這個交易的那天,於謙和隻說如果葉知遠沒有及時查出爆炸案的真相,他便會和廖小喬結婚。但結婚顯然不會是真正的結果。
那些證據怎麼辦?家裏以後多一個人,還能像以前那樣自由行動嗎?
還是說,他想要金盆洗手,和廖小喬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不,不會的。想要一個連環殺手金盆洗手,哪有那麼容易!
再想一想,卻又猶豫起來。於謙和說要和廖小喬結婚的時候,他就在旁邊,他看得出來於謙和是認真的。廖小喬絕對不是煙霧彈。
那個人到底在想什麼呢?
雷諾覺得於謙和的行為已經不能用以前的模式來判斷了。以前的於謙和,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堅定。這從他對受害人的處理就能看得出來。無論是殺人,還是死後截取十指,快捷有效,一點兒猶豫都沒有。
對了。如果是以前的於謙和,根本不會和葉知遠作出這種荒謬絕頂的交易。
雖然之前,於謙和也和他作過交易,對他有問必答,具實以告。但後來事實也證明,於謙和是在明知道他搞錯調查方向的情況下,提出了這個交易。這本來是一個大膽卻也謹慎,喜歡確保控製權的人。
可是和葉知遠的交易卻完全反其道而行。
於謙和根本無法預測葉知遠能不能及時查出十年前的真相。即使他沒有把控製權交給葉知遠,卻也沒有抓在自己的手上。誰贏誰輸,就是運氣。這已經不是交易,而是純粹的賭博。
導致他行為改變的根本原因,就是他的心也發生了變化。
雷諾覺得自己已經想不到他在想什麼了。
“他今天有什麼活動?”雷諾問。
胡曉明:“沒什麼,就和往常一樣。在二樓臥室不知道是看書還是上網,十點半準時休息。”
葉敏宇:“這家夥的作息倒健康得很。”
雷諾抿緊嘴唇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走,去和主人家討杯水喝。”
胡曉明才愕然道:“這麼晚……”後麵的不太好吧還沒說出來,雷諾已率先下車。胡曉明和葉敏宇不知所措地對視一眼,隻好趕緊跟上。
十二月底的夜晚,冷得像冰櫃一樣,一點兒蟲鳴都沒有了。兩層樓的小別墅似乎也在寂靜中凍僵了。
雷諾頂著刀鋒一樣利害的北風大踏步地走到門前,按下門鈴。叮咚叮咚的聲音比白天高了幾十個分貝,胡曉明和葉敏宇還隔著好幾步就聽到了。直到兩人立定在雷諾身後,別墅裏也沒有半點兒動靜。
雷諾不覺心頭一沉,連忙再按。按了有七八次,光聽見門鈴聲響個不了,樓上樓下卻隻是安如泰山。就知道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