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汪輝暫時也沒有什麼好問,和他要求了一份盧薇薇的個人資料便起身準備告辭。
“恕我冒昧地問一句,”一直沉默的人卻突然開了口,成功吸引了兩人的注目,“李先生,您和尊夫人之間是否出了點兒問題?”
這個問題果然很冒昧。
汪輝和李天成都愣住了。
林建軍坐在辦公桌前,透過麵前的玻璃窗可以看見諾大的刑警隊辦公室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他們都出去查案子了。
汪輝那小子,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他心裏想什麼,臉上就明明白白地寫著什麼。碎屍魔,碎屍魔……
林建軍不由得想起五年前,同樣也是一個秋風蕭瑟的清晨,在同一條大街上的同一地段發現的另一隻年輕女人的斷手。就是那隻手揭開了碎屍魔到來的序幕。
如果這個案子真地也是他幹的,那麼這很可能會是自己親手抓住他的最後機會。
如果這個案子真地也是他幹的……
林建軍暗暗地咬緊了牙關,從抽屜裏拿出那份幾乎被他翻爛的卷宗。確認死者身份已經有了明確的線索,汪輝他們一定可以勝任。對現在的他來說,更需要的,是能將兩件案子聯係在一起的證據。
他又一次翻開卷宗,心口又是一陣絞痛。那些肢離破碎、血淋淋的照片仍然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殘忍地切割著他的神經。
無論看多少次,都不能適應的痛楚。
林建軍紅著眼睛,咬著牙冷靜下來,一張一張地看著。
肢解屍體的傷口很粗糙,但是每一處都在關節上,並不是盲目地蠻幹。這說明凶手有解剖學的知識,隻是理論還沒有經受足夠的實踐考驗。
今早發現的那一隻斷手,雖然傷口粗糙,但也是從肘關節處切斷。
死者的年齡。
碎屍魔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殺了三個人。三個人都是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的年輕女性。
這隻斷手的主人也是。
還有地點。
五年前的同一條路上,發現了碎屍魔第一個受害者的一隻斷手。也是右手。
如果真的是碎屍魔重現,這會不會是他的一個信號?
李天成抿著嘴唇,琢磨了一下。他不明白,那個年輕的警察突然問出這樣一個很私人的問題,意圖何在。身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他本能地計算著問題背後的危險。
汪輝朝雷諾走近兩步,壓低聲音道:“你幹什麼?”話語裏不免添了一點嗔怪。這個問題太私人了。他們是來查案的,又不是來惹惱人家的。
雷諾沒有回答,隻朝他望了一眼。那眼神汪輝讀懂了,是叫他相信他,靜觀其變。汪輝半信半疑地住了口。反正也沒從李天成這裏掌握到什麼線索,再者也是好奇心作祟,他很想知道雷諾能問出什麼來。
李天成略一沉吟,便猜到了他的消息來源。盡量輕鬆地一揚嘴角,打算四兩撥千金:“是不是我的員工們又在八卦?”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老板的私生活總是他們飯後閑談的最佳材料。一點兒小事,就要捕風捉影。”
汪輝連忙澄清:“李先生,我們並沒有從你的員工那裏打探過你的事。你的員工也沒有主動透露過。我們隻是詢問了一些盧薇薇的情況。”
李天成不禁又是一怔。如果不是員工的風言風語,這個初次見麵還不到半小時的人,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疑惑不解的時候,雷諾又問了他一遍:“李先生,我說錯了嗎?”
站在李天成的立場,他既不想讓人隨意刺探自己的隱私,但也不想和警察過不去。他沉默了一會兒,決定采取保守的應對。
他很禮貌地微笑道:“這個問題你真地問得很冒昧。所以,也恕我冒昧地問一句,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和我夫人之間出了問題?”
如果你不想回答問題,卻又不得不答,那麼你可以把問題再丟回去。
汪輝看出來了,李天成不是個省油的燈。比起雷諾,李天成還算不上一塊老薑,但比起李天成,雷諾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毛頭。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雷諾,心裏多少冒出點想看一出好戲的念頭。
雷諾也笑了。年輕人的眼角天生地微微下垂,一笑起來便彎彎的,說不出的溫和馴良。他甚至很有禮貌地道了歉:“對不起,是我錯了。”
道歉來得如此之易,莫說和他一條陣線的汪輝,連李天成都不由得一怔。兩個人還沒來得及消化這意外,卻又聽他再度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