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也許吧,總要試一試。這也是一個挺好的實驗。”
譚曉敏:“你連自己都可以當作實驗品?”
年輕人:“隻要有必要,當然可以。”
“好好休息吧。”年輕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今天的‘一千零一夜’,我也很滿意。恭喜你,又可以多活一天。”
太陽不知什麼時候已完全不見了。窗外亮著點點燈光,看著繽紛豔麗,卻隻是黑夜裏的點綴,絲毫不能照亮眼前的黑暗。
褪去夢幻的琥珀色光芒,年輕人完美地和黑暗融為一體。
年輕人來到書房,打開電腦。在海都市的新聞網頁上略略一搜,就出現了天香苑事件的視頻。完整視頻有三分五十一秒,拍攝角度很低,差不多在一個成年人的髖部。很明顯,是偷拍的。穿過前麵兩個人的空隙,晃動的鏡頭裏出現了梁家寬,還有雷諾——他剛剛從梁家寬的手上替換下羅瀟瀟。
這個視頻剛被爆到網上,他就已經看過了。但他還是想再看一遍。
他看著滿臉是血,連眼睛都腫了一隻的雷諾,是如何地辱罵梁家寬,如何地故意激怒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碎屍魔”。
梁家寬很快就中了雷諾的圈套。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碎屍魔也好,錄音師也好,他們的腦子都不太好使。硬要給他們一些讚美,他們應該算是技術上還過得去。
很快,他覺得最有價值的部分到了。
梁家寬被一槍打中,雷諾像一頭凶悍的野獸閃電一樣撲倒他。梁家寬還在負隅頑抗,雷諾一拳又一拳,又快又狠地打在他的臉上。很快,梁家寬便皮開肉綻,額頭、眼角那一塊紅通通的,幾條又粗又長的血流一直掛到鼻子上、耳朵裏。其他警察趕緊上來抱住雷諾,想要把他拉開,但雷諾還是衝過去又狠狠地補了一拳。最後一拳使出了他全部的力氣,即使鏡頭隔著一段距離,都能看到有血珠飛濺出來。
雷諾喘著氣被架開了。
視頻隻拍到這裏。
年輕人將鏡頭定格在那一幕。畢竟是偷拍的,也不是專業的攝像機,雷諾自始至終也沒有一個正臉。但是他被架開的時候,無疑還在死死地瞪著梁家寬。
年輕人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將整個網頁關掉。
然後,他打開了OICQ,將自己的名字“尋找中”一字一字地刪掉。
這個名字不合適了。因為他已經找到了最想找到的目標。
應該改成什麼好呢?
有了。年輕人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很好的名字,靈巧纖長的手指彈琴一樣在鍵盤上舞動,不緊不慢地打出嶄新的三個字。
創,造,者。
這個名字一用,就用了九年。
現在是2009年。他清楚地記得九年前的這一天,他為自己改了名字。
那時也如現在一樣,是一個夜晚。太陽早已收起了所有的光輝,隻有黑夜靜悄悄地盤踞在整個人間。
他一個人站在電梯裏,紅色的數字在慢慢地跳動。電梯門光滑的金屬內壁像一張鏡子,清晰地映照出他英挺了許多的容顏。他畢竟從一個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
當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他表情柔和地踏入走廊。九年的時間,不僅讓這張臉上的五官變得更為成熟,還有這張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更為自然。
一股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飄蕩在整個樓層。走廊裏很安靜,偶爾碰到一兩個醫護人員,但是誰也沒有注意他。他就像任意一個前來探望病人的親友,拎著一隻漂亮果籃。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間病房。
他看到楊忠澤悄悄地走出來,煙癮難耐地點起一根煙,匆匆地向洗手間走去。
等那個魁梧的身影消失,他便行雲流水一般地飄進了那間病房。
病房裏的燈開著,雷諾雙眼緊閉地躺在病床上。雪白的燈光,雪白的被褥,連他的臉色都一樣的雪白。他似乎在做什麼噩夢,連眉頭都緊鎖著,薄薄眼皮下的眼球在不停地顫動。
他貓一樣,無聲地走到雷諾的床前,將果籃放好。他就像一個滿心關懷的兄長,仔仔細細地看著雷諾,甚至還伸手輕輕地摸了摸雷諾的臉,然後俯下身去,祈禱一般地在雷諾臉頰旁耳語。
“快起來吧,我最親愛的弟弟。”
(《謀殺的解析2:真相之手》,完結)
2012年7月——2017年1月,完稿
2017年1月——2017年3月,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