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昨日,你們主仆倆把和安郡王夫人的臉都踩了。”
髻上舉著發簪的手一頓,身後的素衣婢女眼光流過銅鏡,眨眼間恢複常色。
鏡中女子揚眉一笑,反正踩都踩了,難道還從地上撿起來不成。
“王爺有所不知,那夫人身上的脂粉味兒實在是太過難聞,萬一她帶進來什麼不幹不淨的人,王妃我隻是擔心熏著王爺的身子。”
一旁整好衣衫的男子輕聲一笑,“原來王妃這麼關心本王。”
“那是,我還等著有朝一日能沾著王爺的光,好生耀武揚威一番呢。”
總算是梳妝打扮好的小女子慢步走到左廷言麵前,臉上揚起的笑意絲毫不假。
上次在忠召侯府,還不夠耀武揚威嗎,某人腹誹。
“走吧。”
離歌傲嬌一笑,抬步跟在他身後。
今日宮中設宴,接待遠道而來的北涼國使臣。
北涼國與大蕭北境接壤近萬裏,終年戰火紛飛,禍事不斷,百姓流離失所,難得安居。
五年前,左廷言曾率二十萬天策軍蕩平入侵我大蕭的北涼軍隊,自落陽河口一舉收複失地,險些致使北涼滅國。
隻可惜當時大蕭境內動蕩不安,內鬥四起,生生拉扯住了他的腳步。
自那之後,本該掌握在曆代帝王手中的二十萬天策府軍,重整歸於左廷言麾下。
從那一刻起,他的掌政之路才算正式開始。
兵權,永遠是天下最有力的籌碼。
年輕懦弱的帝王,頹然消沉的皇室,爭權奪利的世家,與浴血沙場的王侯。
無怪他人的選擇。
近些年來,北涼雖一心重塑軍隊,可奈何多年戰亂之下,民生凋敝,錢糧難以為繼。
故此兩國議和,締結姻親,結束了長達幾十年之久的蕭涼之戰。
此次北涼國使臣覲見,便是為和親而來。
大街上,攝政王儀仗遠赴宮城,對鑼金鳴,天鐙瓦亮,府牌過處,升鬥小民自行避讓。
邀月台。
“臣等參見攝政王,參見攝政王妃。”
恢弘浩大的百官見禮,遍地錚亮的華袍冠服,主台上鳳冠低首,妃裙迤地,一事一物都在映襯著皇帝年輕的麵容。
青離歌靜靜的站在左廷言身後,看著這滿地顯貴皇族。
一聲沉著的‘平身’,蘊含了多少沙場鐵血,多少紛爭糾葛。
這是她第一次與身前的男子一同出現在眾人眼前,蟒袍鳳冠之下,是她摯愛的親族,同行的摯友。
一步一步走向前方,他們到底是在向著那身量單弱的男子傾身,還是在向他坐下的龍椅邁步。
“王爺終於來了,快請上座。”
麵對皇上熱情的招呼,身前的男子恍若未聞,冷著眉目向一旁的座位走去。
端莊的王妃自始至終隻是跟在身後,皎潔的麵容下是與左廷言一樣的冷眸。
“今日得北涼使臣到訪我大蕭王朝,朕在此率領眾臣先敬一杯,以彰我朝迎賀之意。”
眾臣舉杯,對麵的一男一女自如附和,道一聲多謝陛下。
隻是那杯盞的方向,卻是略略偏向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