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人抬眼,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他也不解釋,隻是繼續說道。從前在周虛侯府,總有那些妖豔姨娘喜歡作惹是非,周虛侯夫人生的柔弱,也不太會盤桓人事,他們母子二人隻能暗自吃虧。
他小時候生的俊朗可愛,她們就肆意的逗弄,那塗滿脂粉的手絹,醃漬的體香,總讓他惡心不已。那個時候的他討厭所有的女人,除了兩位母親。
可他喜歡軍營,那裏麵的人爽朗豪放,不拘小節,暢闊疏朗,天高海廣。那裏的女子從不施粉黛,他卻覺得比那些塗紅了腮幫子的姨娘要清麗的多;她們性情與男子一般卓然,他也從不覺得那是粗鄙。
他覺得,他的母親應當就是那樣。後來見到昭雲,他也喜歡她的純真無憂,簡簡單單,不為世俗所紛擾。
後來周虛侯過世,他作為侯府嫡子,也是唯一的兒子,承襲了周虛侯的爵位。可他不喜歡這個封號,他也不喜歡那位父親。更不喜歡對著金鑾座上的仇人,俯首稱臣。
他想要的不僅僅是報仇,更想要將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樣昭雲就不會踏上母親的後塵,他們所有人也不會再任人擺布。
這才是他想要的,他的誌向遠不止那個皇位。這一切連昇知道,叔父定安將軍也知道,所以他們站在了這個少年的背後,成了他最堅實的後盾。
這才是真實的故事,不然僅僅憑幾場戰役,還不能夠讓兩軍掉頭相向。
大蕭王朝六十萬甲胄,僅天策府軍與定安府軍,就有整整二十七萬鐵蹄,朝廷近半的兵權盡歸其統,所以哪怕皇帝最後察覺了一切,也為時晚矣。
那個時候的他以為,自己就會那樣戎馬一生,孑然一身。直到那日在醉春苑門口遇見的一個小丫頭,徹底改變了他的軌跡。
她穿著男裝,不施粉黛,沒有尋常女子的造作,撒起嬌的樣子像極了昭雲,膽子卻是比誰都大;麵對刀劍血光,當頭險地,她毫不退縮,堅韌果敢,那股神鬼難擋的剛毅,一點也不遜於戰場上的女將;
生死關頭,她明知是利用,明知是交易,卻還是毅然決然地維護他;她對身邊的每個人都真心,每一條性命都不會輕言放棄;銳箭直指當頭,哪怕是舍身成仁,她也不求饒,不哭喊,成全他的大計。
他甚至有時候在想,若是他的母親在世,可會與她一樣,亦或者,母親能有她那般提起包袱就出走的勇氣,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是他的小王妃,她會吃醋,會鬧脾氣,敢指著鼻子教訓他,但她也會害羞,會臉紅,會撒嬌。他知道,動心的不隻是他一個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的選擇。如果有朝一日,他與她的家族不可避免的發起衝突,在這瞬息萬變的朝局之上,她是否會始終站在自己身旁。
就像她說的,她的親信隻能有她一個主子,不是她的家族,不是她的夫君,隻有她一人。
那麼他也希望,她會如此堅定的站在自己身邊。
“你會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