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回首，這簡單的一個字，成全的何止是莫卓宇一人。就像這颯颯晨風，到底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戰爭鼓舞，亦或是在提前默哀著什麼。
大街上人頭攢動，攜家帶口的百姓已是將這通闊的長臨街堵得水泄不通。禁衛軍分列兩方，在這人海中生生辟出一條道路。征北將士從大營一步步踏馬而來，鐵盔重甲之下，無一不是須眉好漢。衣袂鏘鏘摩挲，昭示著前方戰場的凶險，可沒有一個人退縮，沒有一個人懦弱。
對月樓上的女子臨風遠眺，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心中悵然澎湃。回想當時的種種，不由失笑。本來是想勸他不要去冒這個險，可就那麼幾句話，自己卻被說服了。
“若馨，你相信我，我會為你殺盡那些賊人，還北疆百姓一片安寧。”重如磐石的話語，熠熠生光的雙眸，生生蕩漾在蕭若馨的心裏，綻放出一片波瀾壯闊的絢彩。
這是他第一次擁抱她。來的那樣羞赧，那樣生澀，卻帶著無比的暖意，燃燒著她的五髒六腑，灼灼青春。
就像人生的每一段叉口。不走到盡頭，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本以為已經走到死胡同的時候，轉角，卻是彼岸花正開。
“你可明白他的心意。”青離歌緩緩走到欄邊，與她並肩站著，看向那個不再青蔥的少年。
蕭若馨不自覺的勾起嘴角，看向他的眼光裏俱是情昧。可長風過處，四起流煙，正如她漸漸黯淡的眸色，找不到出路，看不清大道，“我是皇家公主，我的祖先用性命護佑著這個國家，我怎可嫁給一個存有反叛之心的丈夫，那豈不是辜負了所有人，也違背了我自己的良心。”
“錯，大錯特錯。”不假思索的斷然否決，正如腳下行過的征北軍，沒有絲毫猶疑。蕭若馨滿臉寫著‘不明白’三個大字，不知道青離歌是想說什麼。
“你以為卓宇是為什麼要出征的，你以為你的祖父、你的母親是為什麼要出征的。他們是為了保護當今的皇上，還是為了保護整個腐敗的皇室？都不是！皇族從來都不能代表這個國家，代表這個國家的，是你腳下這些平平凡凡的百姓！你的先祖是為了他們的安寧而廝殺，是希望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百姓，都能過上安穩的生活。
蕭若馨，你捫心自問，從先帝即位伊始，這些普通的子民可有過上一天安穩的生活。如今的皇室，真的能給他們帶來安定嗎。你看看他們，想想你的母親，你的祖父，他們是希望看到皇室安穩卻民不聊生，還是會選擇不惜一切代價，去換取百姓的幸福！”
出征的號角再一次吹響，沉鍾似鼓，伐伐其聲。是狂亂流觴於眼，還是熙彰通達於心。蕭若馥呆愣地看著這個滿口悖逆的女子，卻是半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他們護佑的到底是什麼。皇室，還是百姓。好像答案早已在眼前，自己卻怎麼都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