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有一個約定,那就是和對方吃飯的時候不能看手機,也不能接電話。”
傅瑜說話的語氣裏甚至是滿滿的得意,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隻要看見顏若歆的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心裏就覺得仿佛了有很多的優越感。
就連她自己都知道,那是一種極其惡劣的,因為淩虐更加弱小的心髒才能得來的痛快。
“和墨一起喝著紅酒,吃燭光晚餐,你應該也很想去吧……”
“哦,不好意思,”傅瑜輕輕的勾起顏若歆的下巴,輕蔑地笑了一下,隨即轉身。“我忘了,若歆妹妹還是小孩子呢……小孩子啊,就要聽話,不能喝酒哦。”
傅瑜在離開的時候,沒有忘記把隻是輕輕掩上的門關嚴實。有夕陽滲出的,門與牆之間的縫隙變得越來越小,就像一道越來越狹窄的深淵,逐漸吞噬了顏若歆愈發瘦削纖弱的側影。她的影子是一片漆黑的顏色,抬起雙手,小小的臉深深的埋在攤開的,像是在乞求原諒的兩隻手掌之間。
等到唐墨和醫生談完所有的注意事項,將新的計劃確定得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之後了。
唐墨在醫院狹長空蕩的走廊裏獨自走回顏若歆所在的病房,房間裏沒有開燈。他隱約感覺不對,扭開門把手,推門進去。唐墨首先看見的,就是皎潔一片的月光下,被鋪的平平整整的病床。
床頭上擺著一束新鮮的,還帶著露水的百合花,此時被大開的窗戶中透進來的風吹拂著花葉。一滴透明無暇的露珠從純白色的花瓣上輕輕滾落,就像是無名的人,留下的最後一滴眼淚。
唐墨漆黑如墨的瞳孔急劇收縮,幾乎是在一秒之內趕到了窗口,他扶著窗框,向下看去的時候,才終於鬆了口氣。
好在,看見的並不是那個小丫頭躺倒在樓下地麵上,鮮血橫流的樣子。
唐墨確認完這件最重要的事之後,立刻從口袋掏出手機,通知手下的各人分別完成調取監控錄像找人,和追蹤等等的任務。分派完這些任務之後,唐墨閉上雙眼,抬起手揉了揉發痛發脹的太陽穴,終於在四下無人的時候,顯露出了一絲疲倦。
與此同時,在同一片潔白如雪的月光下,顏若歆獨自一人,緩慢的走在馬路邊上。因為靠近醫院,再遠一些的地方就是別墅住宅區,所以這時馬路上已經幾乎沒有什麼人,就連偶爾經過的車輛都少的就像沒有一樣。
顏若歆的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住院服,藍白條紋,顯得她愈發的脆弱與纖瘦。在周圍龐大的寂靜與空曠的包圍下,她因此顯得越來越渺小,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她赤著雙腳,柔嫩的腳底皮膚摩擦著粗硬冰冷的地麵,很快就被摩擦出了許多細小的傷口,在腳底下刺刺麻麻的疼著。顏若歆甚至出現了一種,自己此刻正走在一條漫長的,望不到盡頭的,滿是荊棘和芒刺鋪成的道路上。
什麼樣的人,才會在這樣的夜晚遊蕩在路上呢?
顏若歆自嘲的想著,一定是無家可歸的人。
是啊,我哪裏有家呢?
她甚至搖搖晃晃的,邊走邊笑,眼淚一直停不下來的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