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一邊忙活,嘴裏一邊朝著顏若歆念叨著。
坐在餐桌前,顏若歆看著正在為自己布置餐具的阿姨,模模糊糊的眼前影子繚亂的變動,她伸出手,揉著發痛的眉心。
“阿姨,我能問問,三叔他去哪了嗎?”
那個阿姨將幹淨的白瓷盤整整齊齊的放在顏若歆麵前的桌子上,然後為她倒上溫熱香甜的牛奶,這才好像終於忙完了一樣的,抽空對顏若歆說道:
“唐先生今天早上走的很早,天蒙蒙亮就走了,剛剛老爺打過一通電話回來,說是傅瑜小姐那邊出了點事,似乎是需要唐先生過去多陪幾天吧。”
那個阿姨將現做好的培根和煎到金黃酥脆內裏柔嫩的煎荷包蛋放在顏若歆的盤子裏,又分別布置好了可供顏若歆選擇的鮮嫩欲滴的清爽的蔬菜沙拉,和熱氣騰騰的白白軟軟的包子,帶著一點嫋嫋白霧的鮮豆漿裏細細的白砂糖在裏麵慢慢的化開。
這似乎確實是一頓精心準備的,香氣誘人的早餐,可現在的顏若歆卻完全沒有心思去吃。顏若歆握著手裏的叉子,一下又一下的戳著盤子裏的菜,最後還是沒有吃下去多少。擺盤精致,散發著誘人溫度與香氣的早餐就那樣一點一點在晨光中散去了自己的溫熱。
顏若歆隻覺得一切都還沒有那麼有真實感,胃裏空空蕩蕩的,卻又好像漲滿了空氣,什麼都咽不下去。身體各處傳來的酸痛卻再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著她的狼狽與不堪,倘若可以的話,顏若歆寧願自己在這一秒就失了憶,也好過一遍又一遍回想起自己的哀切的請求。
是啊,顏若歆想著,自己曾經那樣悲傷的,而又徒勞的哀求著唐墨。
不要離開,不要拋下我,不要去找傅瑜……
可這一切在現在看來,就變成了證明了她的卑微與渺小的,血淋淋活生生的證明。
顏若歆幾乎是絕望的,她看著手裏銀製的叉子,那裏模模糊糊的映出小半張她自己的臉。即便看不清楚,可她卻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難看的不行,就像一個可笑而可憐的失敗者。沒錯,顏若歆在這一刻感受到的是一種挫敗。
他不愛我,這樣的想法充斥著她刺痛的內心,幾乎隻要炸裂開來才肯罷休一樣狠狠的向外膨脹著。
顏若歆伏在桌麵上,眼淚卻一直沒有掉下來,隻是心裏空空的,像是豁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呼啦呼啦的漏風。
她在想,我不痛,我隻是有點冷。
顏若歆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玩著那隻銀色的叉子,她歪著頭,看著不遠處的落地窗。顏若歆想起昨天晚上滿天璀璨的星輝之下,溫柔的晚風也是這樣帶著所有美好的虛像,路過落地窗邊。
唐墨就那樣擁抱著自己,像是懷抱著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緊緊的,卻又那麼的溫柔。
顏若歆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滾燙的眼角已經承載不住淚水的重量,開始接二連三的滾落淚珠,眼淚大片大片的洇濕了桌布。
她近乎是十分委屈的抽泣著,聲音卻是小小的,細弱的像是一隻幼貓。
可即便是如此,顏若歆想著,我還是愛他。
這想法幾乎是毀滅性的摧毀了顏若歆心中的一切海市蜃樓,隻剩下一片荒寂蒼涼的廢城景象。紅酒的香醇氣味裏隱隱約約溢出的蘋果花清香,晶瑩剔透的酒杯和潔淨的杯盤桌布,刺繡的係帶高跟鞋,暗酒紅色的天鵝絨小禮服,和翩翩起舞時歡快悅耳的鋼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