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忽然響起一陣鈴聲。
唐墨一怔，走了過去，竟是她的手機在響。拿起來，屏幕上赫然是小奶包古靈精怪的頭像。
電話接通，孩子特有的稚嫩聲線通過話筒傳遞了過來。
“媽咪～我最親愛的媽咪～你什麼時候回家嘛！家裏好黑哦，好冷哦，辰兒怕怕的，媽咪快點回來嘛～辰兒做了你最喜歡吃的拇指西餅哦！”
甜到發嗲的聲音，褪去了不似在他麵前表現的傲慢，在媽咪麵前，他就像是個長不大，愛撒嬌著小奶包。
唐墨俊眉挑了挑，油然回想起那一日被他潑的了一盆冷水。記憶中，對於這個孩子的印象，似乎不是這麼軟萌萌的樣子——
顏若歆是我顏北辰的媽咪，是我用一輩子去守護的女人。我決不容許你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更不容許你惹她傷心——
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欺負我的媽咪，讓她傷心難過？若是我再看到，你讓我媽咪受一丁點委屈，我不會放過你。
火藥味那麼濃重，如今在顏若歆麵前裝得天然無公害，竟同尋常六歲孩子並無差異。
這個小奶包，人小鬼大，六歲的年紀，演技這麼好？
唐墨心裏，不是沒有驚異的，甚至是匪夷所思。
這個孩子，於他而言，像是一道謎題。六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普通的孩子像顏北辰這個年紀，不過剛剛懂一點兒事，正常一點的，興許連說話都口齒不清，算算術都要笨拙地掰著手指頭。
他也見過同齡的孩子，遇見生人膽膽怯怯的，膽小一點兒的都會躲在父母的身後。
可也不會像他這麼個小人精，已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
他至今也難以忘記，那一天在電話裏，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唐墨，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十分平靜，帶著一股難以名狀的冷漠與隔閡，對於他這個素未謀麵的親生父親，這個孩子似乎早已知曉他的身份，甚至冷冷地警告他，不要再招惹他的媽咪。
小小的年紀，卻格外護著母親，哪怕外界對她的一絲傷害，在他眼中都會被無限放大，乃至不可原諒。
六歲……才隻有六歲，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竟能大言不慚地對他說：你以為你是誰？
甚至是說：不會放過你。
唐墨心驚不已，他也不是沒有過童年，六歲的時候，他也還隻是個調皮的孩子，活在溫室裏，盡管比同齡的孩子少年早成，卻也不會越出太多。
這個孩子……卻讓他有些懷疑，他這幅小小的驅殼內，究竟藏匿著的是怎樣成熟的靈魂。
電話那一邊，顏北辰坐在書房裏，盤弄著手中的玩具，聽到話筒裏傳來的清淺喘息，還以為是信號不好，又問了幾句：“媽咪？媽咪你能聽見辰兒說話嘛？”
“能。”
唐墨沉沉地開口，卻是成熟的音線。
顏北辰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仿佛如遭雷擊一般的，整個身子都僵硬了住。
“你……唐墨？”話逸出口，卻不再是奶聲奶氣的聲音了，成熟得就像是兩個男人在對話，隔著一個話筒，冷漠地對峙著。
他有些意外地皺了皺眉，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尖都在戰栗。
“是我。怎麼，你就這麼直呼我的名字？”
“不然呢，我該叫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