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此想著,劉氏早已迎了出來。人還未至跟前,便已笑著道:“大小姐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裏來。”
傅朝雲微微一笑,絲毫不露破綻道:“姨娘還不知道我的性子,最是懶散。左右關在房裏讀書也是無趣,便想著來姨娘這裏討個樂子。”
劉氏抿了抿唇,一時有些摸不清傅朝雲的來意。
於是隻能繼續不動聲色道:“大小姐可真是說笑了,我這裏長日無聊,左不過在院子裏養花逗鳥,能有什麼樂子。”
傅朝雲見她說到養花,不由得心思一動。繼而說道:“我看姨娘院中除草的那個小廝倒是細致。正巧采薇院新得了幾盆花兒,不知能否跟姨娘討了他,幫我去侍弄侍弄。”
劉氏的嘴角不自覺一抽,接著又笑道:“這恐怕不太好吧。采薇院的花兒可都是珍品,這奴才粗手笨腳的,怕給大小姐碰壞了。”
說到此處故意頓了頓,想要看看傅朝雲的反應。可惜她麵無波瀾,於是隻能繼續咬牙婉拒道:“況且大小姐有所不知,他並不會侍弄花草,隻是我這院中訓貓的奴才。”
傅朝雲冷冷一笑,佯怒道:“姨娘不想給就算了,何必找借口欺我?”
劉氏麵色一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有些不清楚傅朝雲此時討要這奴才的意圖,可是她又不能不給。
左右衡量,她才重又笑著道:“大小姐看得起他,自然是他的福分。”這才轉過頭吩咐侯亮:“還不快滾過來謝大小姐恩典。”
侯亮連忙跑過來,弓著腰諂媚道:“奴才侯亮謝大小姐賞識。”
傅朝雲微微一笑,並沒有理會他。柏舟連忙跟上去,吩咐侯亮先收拾東西去采薇院報到。
傅朝雲才又轉過頭去跟愣怔之中的劉氏說道:“姨娘也不請我進去坐坐?雖說這院門口正是陰涼處,但到底是暑氣正盛,站久了我倒有些受不住。”
劉氏這才仿佛重又回過神來,滿麵笑意地說道:“都是我不好,大小姐請花廳上坐。”一麵又吩咐貼身丫鬟銀杏道:“還不快給大小姐上茶。”
傅朝雲進了門才發現,這花廳布置得倒是很特別。因著是會見私客的地方,頗有一番玲瓏雅致之趣。
靠東的一排椅子後麵擺了博古架,上麵的東西倒不是多貴重,不過是一些草編的小東西。但看上去卻頗為精致,十分賞心悅目。
西邊則放著一台四連扇人物花鳥大折屏,配色鮮豔明麗,看上去就會感覺心情不錯。
麵北的桌子上置著一個小巧的博山爐,熏的是蘇合香,感覺甚是清雅。
傅朝雲覺得很有趣,她往日裏並沒有來看過劉氏。沒想到一個舞姬出身的妾室,品味卻也不錯。
看來應該是為了討父親歡心,平日裏下了不少苦功夫。雖然也沒高雅到哪裏去,卻比王氏那個蠢貨好了太多。
她看了一會兒,方才記起自己的來意:“聽說姨娘養了一隻暹羅貓,我倒是很好奇長什麼樣子,不知姨娘可否命人抱上來給我瞧瞧。”
劉氏方才見識了她的手段,此刻哪裏敢說別的什麼。隻得立即吩咐道:“還不快把鬆球抱上來給大小姐瞧瞧。”
不多時,那鬆球就被下人抱了上來。傅朝雲初見之下竟有些驚訝。
那暹羅貓同普通的貓長得並不一樣,耳朵又大又長,毛色很雜,灰黑為主,身體竟有些瘦骨嶙峋的。
看上去頗為嚇人,倒是有幾分像野貓。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傅朝雲湊近了去看,卻見那貓突然發了狂。“喵”地一聲便掙脫了下人朝她撲過來。
傅朝雲再厲害也到底是個十歲的小丫頭,哪有不害怕的。幸好被柏舟拽了一把才免遭於難。
劉氏忙令人抱了下去,有些歉意道:“大小姐莫怪,這貓有些野性難馴。”
傅朝雲哪裏還敢待下去,匆忙告辭。
劉氏親自送她出了迎風閣的大門,直至看不見了才一聲冷笑。傅家嫡出大小姐,不過如此。
一隻貓有什麼可怕的,這後宅最可怕的是人心。
傅朝雲一路匆匆逃回了采薇院,進門連喝了兩杯水才冷靜下來。想想又有些瞧不起自己,一隻貓就嚇成這樣。
常棣到底膽子大些,平日裏傅朝雲也不拘著她。此刻她便有些誇張地拍著心口道:“可嚇死奴婢了,幸虧柏舟拉了小姐一把。”
柏舟也嚇到了,倉皇之中還記得拉了傅朝雲一把。回過神來才有些後怕道:“小姐,依奴婢看,那迎風閣以後還是別去了。”
傅朝雲眨了眨眼,反倒狡黠地笑了起來。“咱們也不算是毫無收獲,還帶了個人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