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雲一覺醒來,正是卯時正。柏舟還在門前伺候著,她揉了揉眼睛,才發現陸景恪早已不見了。
她趿著鞋子過去看了看,發現桌上倒是留了一張字條,上書:救命之恩,來日再謝。雖是個紈絝,字寫得倒是清秀。
傅朝雲如此想著,便將字條泡在了青瓷筆洗裏。直到字跡模糊了,才吩咐柏舟進門伺候。
一行人在佛光寺用了早膳,傅朝雲才啟程回府。
謝氏早已等在府裏,見了她忍不住又是一番嗔怪。無非是怪她上柱香還要跑那麼遠,平白讓人擔心雲雲。
傅朝雲含著笑聽著謝氏在耳邊碎碎念,又一直撒嬌道“女兒這不是回來了嘛”。其實她很喜歡謝氏時不時瑣碎地念叨兩句。
以前老太太在的時候也經常念叨,後來她便知道了。真正心裏記掛著,才會忍不住多說幾句,她知道謝氏亦是如此。
傅朝雲靜靜聽著,直到她說得口渴了才起身給她倒茶。然後又留在正院用了晚膳才回房。
采薇院的眾人仍舊十分懶散,閑在廊下也不灑掃。見傅朝雲過來了,才恭敬地行了個禮。
傅朝雲低聲歎了口氣,進了書房看了會史書,仍是心裏裝著事。正巧常棣進門奉茶,她便問道:“常棣,我有心想把院裏的丫鬟換一批,你怎麼看?”
常棣還以為傅朝雲是要把她放出去,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奴婢隻願伺候小姐。”
傅朝雲一聽便知道她誤會了,連忙走過去把她扶起來說道:“你跟柏舟侍奉我多年,我自然舍不得你們,還要留著指門好親事呢!”
常棣這才起身,但仍是垂著頭,不敢說話。傅朝雲有些無奈,但也隻能慢慢解釋給她聽。
“我的意思是這采薇院的小丫鬟該換一批了。這院中之人魚龍混雜,甚至有不少臨波苑和迎風閣的耳目。不如找機會一起裁掉,重新換一批過來。”
常棣聽了這才點點頭,讚同道:“有些丫鬟的確不好管教,私下做事懶散,心思也不正。”
傅朝雲這才坐回桌邊道:“正是這個道理,前次出了阿意的事我便有心想好好立一立采薇院的規矩。隻是要換下來的丫鬟實在太多,是筆不小的開支,若是從公中走這筆賬,必須要找個合適的理由。”
傅朝雲細想了一會兒,暫時也沒想到什麼好的理由,隻得先起身沐浴更衣。常棣伺候著她上了床,這才在廊下守著。
傅朝雲一時睡不著,剛翻過身,便聽見屏風後有什麼動靜。她心裏猛地打了個突,剛想要起身叫常棣,便看到那人直接走出來了。
月光正亮,將那人的麵容照得清清楚楚,正是陸景恪。
傅朝雲裹好了被子,也不曾起身,直接輕聲道:“你來做什麼?”
陸景恪大大咧咧地往梳妝台前的凳子上一座,掏出懷裏帶著的玉墜子丟給她,以手支頤地慵懶道:“還東西啊!你的玉墜子,忘了?”
傅朝雲不自覺地紅了紅臉,伸手摸過來放在枕頭底下,小聲道:“那你直接放在門房就好了,何必大半夜的跑進女孩子的閨房?”
陸景恪一時沒聽清,往前湊了湊道:“你說什麼?聽不清。”
傅朝雲清了清嗓子,又說道:“我房外還有值夜的丫鬟呢!”
陸景恪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湊到床邊,故意跟她一樣輕聲道:“你那個丫鬟啊,剛進門的時候就被我打暈了。”
傅朝雲翻了個白眼,忍不住譏諷道:“怪不得世子大晚上的做那梁上君子也毫不心虛。”
陸景恪本來還真不心虛,但如此聽她一說,突然又覺得貿然闖進一個姑娘家的閨房,似乎的確不太好。
默默地摸了摸鼻子,他有些尷尬道:“其實我向來不講這些。”
傅朝雲翻了個身向裏,知道跟他說也說不清,索性懶得理他。
陸景恪見她又不說話了,忍不住湊過去隔著被子戳了戳,小聲自言自語道:“怎麼又不說話了。”
傅朝雲動了動,避開他的手,還是不肯說話。陸景恪鍥而不舍地繼續彎著腰往前湊了湊,頭都快鑽進床帳了。
傅朝雲感覺到他的得寸進尺,終於忍不住了,很凶地翻過身來衝他問道:“你怎麼還不走啊?”
話音戛然而止。陸景恪因為湊得太靠前,又突然被她嚇了一跳,竟然直接栽了下來,壓在了她身上。
傅朝雲全身都僵硬了,不知道事情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反應過來才使勁推了推他,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個登徒子,還壓著我幹什麼!趕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