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頌賜食,傅朝雲在宮裏用了午膳才出的宮門。剛上馬車,便覺出傅海容身上那股冰冷的氣息。
傅海容的臉色自然是不好看,隻是礙於方才在聖上麵前,不好發作罷了。
傅朝雲掀開車簾的手頓了頓,然後才貓身進了馬車坐下,低低地喚了一聲:“父親。”
傅海容冷淡地“嗯”了一聲,然後責問道:“你可知罪。”
傅朝雲麵色淡然,頗為平靜地說道:“女兒惶恐,不知何錯。”
傅海容猛地彈開雙眼,淩厲地看著傅朝雲說道:“我倒是生了個好女兒!”而後又歎了一聲說道:“為父本來以為你行事周全,最為冷靜。想不到你竟如此讓人失望。”
傅朝雲並沒有為自己分辯,依然平靜道:“父親,女兒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傅海容直直地盯著她,仿佛要看穿她心裏在想什麼。愣了一瞬才說道:“傅家已是風雨飄搖了,為父……”
“父親打算聯姻,是嗎?”傅朝雲打斷了他的話,嘴角隱隱還帶著一絲淺笑。
傅海容的心思她自然明白,將傅朝疏推進朝堂,然後用她去聯姻,穩固勢力。如此來保全傅家的百年基業。
可這並非是最好的辦法。傅朝疏無意朝堂,縱然幫他掃清一切障礙也是無用。
而她,誌不在後宅,若是聯姻,也不過是從一個四方的院子踏進另一個四方的院子罷了!
一樣還是要爭寵奪愛,要勾心鬥角,要你死我活!
更何況,論才智謀略,她不輸傅朝疏,如何不能在朝堂上攪動風雲。
傅海容猛然一驚,似是看清了傅朝雲的想法,愣了愣才罵道:“你糊塗!”
此話一出,父女兩人都愣住了。
傅朝雲自從生下來便占著嫡女的名分,自然是被傅海容百般護著。而傅海容性子溫和,更是極少罵人。
故而這還是傅朝雲第一次挨了罵!父女兩人誰也沒想到,這爭吵,不過是兩人隔閡伊始。
謝氏得了消息的時候,還正在練字。聽衛媽媽說傅朝雲封了五品右拾遺,突然間便愣住了。手中的毛筆“啪”地掉在案上,在紙上滾開了一朵墨花。
謝氏盯著那片汙漬,久久不能回神。愣了好半晌才問道:“你說雲兒獻計治理蝗災,被聖上親封五品右拾遺?”
衛媽媽尚還以為謝氏是高興壞了,連忙笑著說道:“可不是嘛!夫人可是大喜了。”
謝氏眼中含著的淚突然湧出來,長歎一聲說道:“雲兒!她糊塗啊!”說著眼前便要發黑。
衛媽媽被謝氏的樣子嚇到了,連忙上前扶住她。隻聽見謝氏喃喃地念叨著:“朝堂哪裏是什麼好地方,這次還違背了老爺的意思。隻怕是……”
話還未說完,人已暈了過去。衛媽媽慌了,連忙叫底下的小丫鬟:“快傳趙大夫!”
謝氏病了!
傅朝雲趕來的時候,謝氏還在發著高熱,嘴裏一直念叨著“阿囡”……那是傅朝雲的乳名。
衛媽媽見傅朝雲過來了,才抹著淚說道:“夫人一聽說大小姐被聖上授官,當即就暈過去了。”
傅朝雲一聽便知道是怎麼回事,恐怕謝氏是擔心傅海容吧!
傅朝雲有些擔憂地看著已經燒糊塗的謝氏,低聲歎了口氣。謝氏此番劫難,全是拜她所賜,怎能讓她不覺得愧疚!
正在此時,便聽見門外隱隱傳來傅朝疏的聲音。
“衛媽媽,母親如何了?”
聲音中是少有的急切,完全沒了往日的端持溫潤。
傅朝雲怕吵到病中的謝氏,連忙出門去看。傅朝疏怕是得了信兒,一路狂奔回來的,衣衫都是亂的。看見傅朝雲出來,便住了口。
兄妹二人一路走至庭下的石桌坐下,傅朝疏才急不可耐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的有辦法便是這樣?”
傅朝雲又是一聲歎,微微有些深沉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對是錯。”
傅朝疏待要再說什麼,便看見涉江匆匆過來,附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傅朝雲便雙瞳微縮,有些震驚地問道:“果真如此?”
涉江點了點頭,傅朝雲便直接起身道:“兄長,此事改日再說!”
被單獨撂下的傅朝疏還未開口便被晾了,隻能無奈地倒了杯茶自飲。
那邊,傅朝雲剛出了院門就再次確認道:“你確定劉氏懷孕了?”
涉江搖了搖頭說道:“劉氏是從外麵請的大夫,並非府裏的,所以還不能確診。但是大夫走後,劉氏就吩咐貼身丫鬟去拿藥,房裏的香料之類也通通鎖起來了。”
傅朝雲頓了頓說道:“我要確切的消息,確信劉氏懷孕了再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