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小心地拽了拽傅海容的袖子,然後說道:“老爺,您快去看看吧!”
傅海容回過頭來遲疑了一下,臉色早已冷了下來。
產婆手裏抱著的孩子也突然安靜下來了,看著不再那麼讓人歡喜。
傅海容低了頭,沒有看劉氏的目光,隻是起身說道:“去臨波苑。”
采薇院。
涉江端著茶盤進了門,然後說道:“小姐,事情成了。”
傅朝雲便丟了手中的書在一旁,然後揉了揉眉心道:“說說吧。”
涉江便道:“奴婢帶人盯著的,臨波苑的那丫鬟把孩子送到了魏紫手裏。現在孩子已經在迎風閣了。”
傅朝雲往後靠在了椅背上,然後又問道:“不會被人看出來吧?”
涉江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兩個產婆都會被送出城,那連星草也被處理幹淨了。”
連星草,這便是劉氏為何能假孕的緣故。傅朝雲原本也不知道這種藥草,直到魏紫給劉氏用了。
醫書記載,連星草,食之可生滑脈。
不是什麼珍貴的藥材,反而微微帶著點毒性。
劉氏為了假孕,用了半年的連星草,怕是身上的毒也壓製不了多久了。
傅朝雲微微一笑,又問道:“王氏的藥呢?”
涉江便道:“劉氏已經換了!藥渣都備好了。”
傅朝雲笑道:“劉氏這回還真是下了血本啊!”
劉氏肚子裏的孩子畢竟跟王氏的差了幾個月,為著使孩子生下來像早產的樣子,早早便給王氏用上了藥。
那藥功效不淺,幾副下去就能讓孩子在母體之中長得緩慢些,生下來體重也會比正常孩子輕許多,與一般早產的孩子無異。
當然了,也會有些副作用。比如王氏再也不能生養,而那孩子,天生也會帶些弱症,活不長命。
真是造孽!傅朝雲端了手邊的茶盞啜了一口。
不過造孽又如何,方法是她給劉氏的,她卻沒有動手。若是劉氏心裏有幾分良知,怎會如此?
造孽又如何,她從未動手,這孽障,也不是她種下的。
傅朝雲皺了皺眉,然後輕聲歎息說道:“涉江,回頭把金剛經給我找出來。”
涉江低頭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出了門。她家的小姐啊!到底還是心太善。
臨波苑。
傅海容沉沉地看著王氏,然後問道:“怎麼回事?”
傅錦雲低了頭上前答道:“姨娘剛生下來孩子的時候,還能聽見孩子的哭聲。
後來漸漸就不哭了,產婆把孩子抱出去給趙大夫看。趙大夫說是……胎裏不足,已經斷氣了。
姨娘就發了好大的狂,後來還是產婆製住了,趙大夫又用銀針封了姨娘的穴位,所以才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傅海容愣了愣,似是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然後想要把王氏懷裏的死嬰抱出來。奈何王氏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睡著了也硬是不肯放手。
傅海容歎了一口氣,然後便任由王氏這麼抱著。
他轉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道:“準備一口薄棺,把小公子給葬了吧!”
薄棺……據說,早夭的孩子都是沒福氣的,不能厚葬。
不僅不能厚葬,甚至不能葬入祖墳。祖墳鬼氣太重,會壓得孩子沒辦法轉生。
所以,傅海容能給的,也不過是一口薄棺而已。
底下的人諾諾應著,然後連忙下去準備薄棺,等第二天王氏醒了給小公子下葬。
是夜。
王氏在一陣頭痛中醒來,便看見桌前坐了一人。
黑衣,黑色的披風,大大的兜帽遮住了臉,更看不清楚神色。
王氏一愣,然後立刻警惕道:“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那人輕笑了一聲,幽幽地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來救你的!”
王氏縮在床腳,全身都戒備著道:“我不知道你是誰怎麼信你的話?”
那人沒有接她的話茬,隻是低下頭去問了一句:“抱著別人的孩子,好玩嗎?”
王氏猛地一愣,然後不敢置信道:“什麼別人的孩子。”
那黑衣人大發慈悲一般笑著說道:“你懷裏抱著的那個,不是你的。”
王氏呆若木雞地低下頭看了一眼,然後連忙將手裏的孩子甩到床腳,然後急切地問道:“那我的孩子呢?在哪裏?”
那黑衣人頗有興致地倒了杯茶給自己,然後吐出三個字:“迎風閣!”
仿佛一道驚雷在王氏心中炸開,她赤著腳衝下床,然後站在黑衣人麵前問道:“我的孩子怎麼會在迎風閣?”
那黑衣人抬起頭,直直地盯著她。王氏這才發現,他臉上帶著銀製的麵具,月光的反射下,看起來格外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