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憑這一點,蕭淩便知道,蕭頌必然是因為蕭遷染病的事情生過氣了。
他也沒敢抬頭,直接躬身趨著上前跪下說道:“啟稟父皇,兒臣方才聽人回稟,說是皇侄在甘陝染了上了瘟疫,現在暫時將自己隔離起來了。兒臣心裏焦急萬分,還請父皇即刻派太醫過去救治。”
蕭頌抬著眼皮撩了他一眼,心中半信半疑。不過也還是不想懷疑他,便收斂了情緒,沉聲說道:“準奏。”
瑾王聽說了消息便也跟著去了太醫署,秦王自己去他實在是有些不放心。陸景恪去甘陝之前就已經同他說過了,蕭遷被隔離,怕是情況有些不好。
隻是當時需要權衡種種因素,所以不敢正大光明地去回稟蕭頌。一則蕭頌疑心太重,若是最先得到消息的是他們,反倒會暴露他們手中的情報係統。二則秦王一直虎視眈眈,若是要派太醫,必然會橫插一腳,去的人也未必盡可信,說不定還會趁亂做什麼手腳。
故而蕭常權衡再三才隱瞞下來,加之陸景恪又說會帶上秦姝,定然會平平安安地將蕭遷帶回來,蕭常這才放下心來。
隻是這消息到底是瞞不住,蕭頌遲早還有知道的一天,故而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假裝是剛聽說了消息,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要同去太醫署挑選太醫。
畢竟蕭常是蕭遷的親生父親,這一點上,便是連蕭淩也不能說什麼。兩人一陣沉默地各自挑選了心腹,然後匆匆說了幾句情況便囑咐太醫們上路了。
畢竟是兩人各自的心腹,即便是沒什麼吩咐,也能猜透他們的大概意思。於是也沒多耽擱,自動分成兩派便上路了。
甘陝。
在秦姝的照顧下,蕭遷的身子好不容易才有了點起色。在這樣混亂的隔離區,在每天都有人被拉出去的情況下,蕭遷簡直算得上是個奇跡。
也虧得他意識還清醒著,腦子還沒有燒起來,否則不等他們過來,恐怕他便被人拉去火葬場了。到時候屍骨一化,等他們來了便說已經盡力了。反正甘陝是秦王的地盤,又有誰能替他們說話。
又盤桓了幾日,陸景恪便直接在甘陝租了一所宅子。每日送飯過去的人帶出來消息,說是蕭遷已經好多了。那便不能繼續跟流民隔離在一起,否則難保病情惡化。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秦姝,若是在裏邊待久了,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若是那些流民受人挑撥,趁夜圍住他們做出什麼來也是有可能的。畢竟誰不想活命,若是秦姝能醫好蕭遷,便有可能醫好他們。如果他們趁亂對秦姝做些什麼,就連他們也沒辦法知道。隔離區裏是沒有巡邏的人的,隻有死了人才會有人拉一拉門前的鈴鐺,外邊的人聽見了便進去把死人帶走燒掉……
果然,陸景恪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他這邊租了房子還沒有收拾好,那邊隔離區的流民便已經蠢蠢欲動了。
幾個人聚在一起小聲商量著,說是蕭遷已經有起色了,都是因為有秦姝給他治病。人心都是貪婪的,有時候為了活命更是可怕。幾個人商量好了便趁夜圍住了蕭遷所在的房間。
秦姝剛給蕭遷喂完藥,正要在房間裏煮醋,便聽見門外有些不正常的聲音。她捅破了窗戶紙往外一看,聲音都開始抖了:“阿遷,外麵好多人衝著咱們過來了。”
蕭遷心頭一顫,他先前染上疫症就懷疑是秦王下的手。本來他是瑾郡王,即便不好了,也應該在客棧好好住著,然後請大夫過去醫治。但是甘陝的一眾官員都說,他是皇長孫,更應當以身作則,病了便應當被隔離起來。那時他病著,身上又沒什麼力氣,身邊帶的幾十個人自然是架不住秦王的人,於是便被人半架半丟地扔進了隔離區。
外麵的情況,他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幸而還有陸景恪。隻是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多想,他隻能先擋住這些流民。
他撐起身子坐在床頭,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對策:“等會兒我來拖住他們,你隻管跑就行了。”
秦姝一瞬間便紅了眼圈,扭過頭去扔下一句話:“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蕭遷抬起頭,黑色的瞳仁閃著冷芒:“你聽話,他們是衝我來的,你沒必要陪著我搭上命。”
秦姝搖頭,眼淚倏然落下,出口的話卻依然堅定:“不可能!蕭遷,我們是夫妻,你若死了我也給你殉葬。”
蕭遷猛地扯下身上訂婚時秦太師送他的玉佩摔在地上喊道:“我們不是夫妻!我根本就沒有娶你,你也不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