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天晚上到現在下午,兩天半的時間,19歲的年輕解放軍戰士顧小路,不在了。張連長心裏在震蕩,同時,一股悲痛像猛烈的暴風雨襲擊他身心。盡管他已經做了保護小顧的措
施,都過了112高地。他覺得接下來是常規進攻,應該沒有什麼。可是,小顧還是死了。就像一個自己的兄弟,忽然從自己身邊如被大風吹走,又像一片葉子,被刮落進濃霧的山穀
裏一樣。再也看不見了。。。。。。。。張連長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小顧,他被一股悲痛陷進了愧疚裏。過了很一會,他再次,或者馬上想到,顧小路說過的話:連長在祖國需要的
時候,你就把祖國給的這個送死的機會跟我吧。我知道你害怕被打死,可是為了保衛祖國,和人民,我寧願戰死......
而這時,他看著倒在土堆下,被打成碎片的軍衣從重疊般小彈孔口上粘著血,血從胸部的彈孔裏,流了出來,順著他一動不動的胸部,流到了在他緊係著皮帶的腰身下的呈土黃色
泥土裏......
張連長還在默默站著感到,戰前完全沒有鐵下心,狠狠拒絕顧小路的要求,他心理幾乎被一把如尖刀在攪動。
自己都認為他太小,可怎麼就答應他。戰場啊!你怎麼這樣殘忍,你怎麼不把我的命帶去,哪怕你留下我的戰士都行呀!哪怕他們斷了手,少了腳。就是腸子露出體外,都有希望
活著呀!現在,他們已經死了,怎麼都是致命的胸部和頭呀!顧小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臉再當你和戰士們的連長了。想到這裏,張連長總感到,是自己親手把顧小路毀了。這
時,心理有一個聲音說:不是的,是越南,可張連長感到事實就是,他沒有狠下心拒絕,小顧,我對不起你。他再次想到。就好像他要到顧小路的墳前去懺悔似的。
正在他這樣十分悲慟中,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連長,”
這個招呼般聲音,似乎是他的臉輕輕動了下。他才有些從剛才像激流般的悲痛裏,意識到什麼。他沒有轉過臉。
這時,一個戰士帶著解放軍副連長,叫張大全,看上去26歲,中等身材。略帶英氣穩靜的臉,仁厚略有沉穩的目光。他看見張連長臉沒有向他轉過來,就問那個戰士:
“他怎麼了?”
“張副連長,我們戰友顧小路死了。”
張副連長就沒在再說,默默地略低臉,仿佛他在為顧小路的死默哀似的。
這時,張連長才穩穩自己的心緒。他轉過臉,目光還是非常悲沉。可神態堅毅。他隻是勉強從失去戰友的悲慟中,才意識到自己的責任。現在馬上就進攻168高地了。看來,張副連
長和他,他覺得是這樣的事,是準備和一些連隊,攻擊168高地。
現在跟革命戰爭年代不一樣了,要強攻。等一會,大炮一轟,就可以進攻,並收拾殘局了。
張連長立刻向張副連長敬了軍禮。
“張副連長!”張連長就招呼了。他聲音立刻弱了,說不下去。是因為失去了顧小路。
“張連長,梅團長讓我兩連合作,他通知你沒有。”
“已經通知了。”
“可,”張連長要想說什麼。可自己沒有看見張副連長更多的戰士,他立刻意識到,梅團長不會有這樣挪下的問題的。
張連長馬上說:“走,張副連長,咱們商量一下進攻地事。”
“行。”
然後,他們就往前滿麵的山腳走去,這是一座非常高的山。山頂上幾乎就是沒有樹,遠處看去成一橫片的泛著土黃色的山崖和多處帶豎形條狀的山脊,就像人的勒骨一樣。山上長
了一些淺淺成綠的小草,和一些像人的袒露的皮膚一樣,看上去,片狀的土黃的山坡和散亂在坡上的綠青青野草相擁一體,動人地展現在他倆的眼前。
剛伏在山下的一排土堆上,張副連長不禁被這情景感慨。“他媽的,這麼好的山,竟然被越南鬼子把持著。”然後,他抬起右手,放在軍帽上,往上稍稍抬了抬。好像軍帽有些遮
住了他的視線似的。並把右手又從軍帽上,放下。臉又往高地,重重地看著。似乎已經沒有耐性了。
一個戰士也說:“哼,我還聽說,都占了我們三年。”
有一個麵貌俊逸的戰士,輕蔑說:“他(越南)還想占下去。”
“那就讓他們到棺材裏去占。”張副連長譏笑到。然後,他又抬起右手把他軍帽往上一抬,軍帽都到頭頂了。
“汪小亮,你說的好!”張副連長直爽地一喊,自我言語,嘟嚷:“越南鬼子快到頭了。”並把手伸過去,剛好拍在汪曉亮係著皮帶的腰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