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一聲又一聲粗重的喘息從那白雪皚皚的無盡世界中傳了出來，在鋪天蓋地的寒冷之中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明明是近在咫尺的東西，伸手去觸碰，卻瞬間破碎成了萬千的玻璃一般的碎片，轉眼便消失不見。
流照突然雙膝一軟，撲的跪倒在地上，雙臂無力地垂了下來，整個身體又虛幻了許多。離寽此時還尚有些意識，她努力的伸出手指抓住流照的衣袖邊緣，似乎想告訴他什麼，卻始終沒能說出話來。其實她的眼皮都快睜不開了，但她卻仍然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角，毫不放鬆。
他怎麼會不懂她的意思，如果現在放棄她的話，雖然自己可能永遠也不能找回自己的本體了，但是，起碼他能活下來。可是她……
他能感受到她手指傳來的顫抖，也能感受到她極度的恐懼，可是……他也想活下去，而且，他跟她非親非故，如果她願意……就這樣，拋下她，他就能解脫了。
……就這麼做吧？沒有什麼關係的，是她自願的……他真的要這麼做嗎？他真的下得了手嗎？
他猶豫了。
離寽拚盡全力地攥住他的手，此時的她幾乎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但意識卻仍是清醒的，她當然懂得自己這麼做意味著什麼，也知道如果流照真的照她的意思這麼做了的後果會是什麼。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可能見到他了。
寧忻……我想……如果我不在了，你會不會很難過？
我這麼做，你會理解的，對吧？
她的表情變得很釋然，那因為極度冰寒而扭曲的臉龐也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他的心髒突然抽搐了一下，一種極為令人心悸的感受浮上心頭。這是一種多麼複雜的情感……是一種，他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受人饋贈、被人關心時的感激。
他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應該被人所需要的存在。他隻是一個可能能被有效利用的工具，那條金龍也這麼說了，他隻不過是被人所豢養，生來就是為他人所用的“物品”。
他應該沒有感情，沒有自由。
那麼……也不必感激。
此時的月斫，靜靜地坐在高台上，手掌托著一片黑羽，一輪一輪的黑霧從他的身軀中飄溢出來，慢慢地向空氣中彌漫而去。
盡管他看起來如此平靜毫無波瀾，但他的臉色卻猶如惡鬼一般青白交接，生機正在慢慢地從他的麵龐上褪去。
寒氣，一點點從他的經脈中擴散開來，他卻是毫無反應，隻是分出些心神略微遏製住那寒氣的侵體而入，他的生命力仍然在緩緩消退。
他知道沒有用的。這種情況，隻能是那個女人，快要死了。
他現在才覺得追悔莫及，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有一點他撒了謊，玉佩並不能完全反射對方所受的傷害到他的身上，但同時也不完全是在說謊，因為對方如果死亡，他也真的就死定了。
他不清楚怎麼才能解除這種致命的契約，所以隻能靜靜地等待著，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
但，他突然身體一震，磅礴的生命力從四肢百骸中狂湧而出，迅速的填滿了他乏軟的肌體，一股清氣在血液中歡騰，他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像是煥然一新的身體，久久地沉默了。
這是……怎麼回事？
“喂，你在幹嘛？”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他下意識的回頭，對方卻突然死死的扣住他的太陽穴，冷然一笑。
“怪不得我一直沒能找到同伴，我以為是他們臨陣脫逃了呢，還焦急得不得了~”那個聲音赫然便是之前同青鸞戰鬥著的蘇熙為，月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你不是被清鑾擊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