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傷寒(1 / 1)

傍晚時分,三公子遣人送走了驚嚇過度的姿姿主仆,以四皇子的氣度斷不會回過頭來翻女人的小賬。莫小幺才長舒了口氣,其實她受的驚嚇更大。長此以往,她這顆小心髒啊,不知何時就得崩潰。

回房間又躺了會,告訴記德說自己不吃晚飯了。她可不敢這個時候再見他,想想剛才那暴風雨的前兆,還是能避且避開吧。

躺在床上長籲短歎了會兒,便有人來請她說備好了車,請她隨四皇子一道回府。

馬車搖搖晃晃的前行著,果然皇子的駕攆更華貴舒適,滿眼金燦燦的皇家黃,四處都包著軟緞垂著輕紗,密不透風的空間坐兩個人,足夠寬敞也很溫暖。

隻是,坐在他身邊這詭異的氣氛,讓她如坐針氈。

他向來話少,更不會主動搭話,她在他麵前亦不敢隨意說話,從來謹慎又謹慎。密閉的空間裏燃著一隻燭火,紫金鈴鐺清脆的響著,除此連呼吸聲都聞不到。

王家的別院在郊外,離城裏有段距離,再加上天黑路冷,車馬行的極慢。她一路閉著眼睛假寐,偶爾偷偷眯了眼睛去看他,卻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滿眼的森冷笑意。

趕緊閉了眼睛再不敢睜開,這下可就真的睡了過去。

下車的時候她受了驚動,問了句,到芷院了嗎?我要回家。

然後又調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睡了沉入夢鄉。

抱著她的夏侯玄羽身子緊了緊,莫小幺八爪魚似兩臂攀住他的肩,一張小臉象小貓似的埋在她懷裏,輕巧的身子沒什麼分量,仿佛輕輕的就能飄走,一路抱著她走過熟悉的院落,懷裏是清清淡淡的小女孩的香氣,輕輕的放慢腳步,是怕驚醒她還是想讓這條路能走的更久一點。

輕輕淺淺的微風吹過,影影綽綽的燈影飄散,他擁著她落雪無痕的走著,她依著她心事無從了的相隨。

感覺到她的溫度一點點的熱了起來,自己的體溫也在隨之升高,走到晴雪堂輕輕把她放在床榻上,望著她紅彤彤的小臉,終於忍不住仿似不經意的,用臉頰擦了擦她的額頭。

想起身離開卻覺得有點不對勁,伸手拂開額前的發絲,在額頭上探了探,對自己有些啞然失笑。

第一次溫香在懷隻顧著心猿意馬,全不知她在發燒,難怪以她的小心居然在他懷裏睡的這般香熟。

夏侯玄羽啊,果然是每個男人都要發一場情的,也許真該娶個女人泄泄火了。

一覺睡到日上三杆,莫小幺起來依舊昏沉沉的,喊了聲秋兒,嘶啞的嗓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聞聲進來的秋兒,捧著個托盤上一碗白粥,放在榻前的小幾上,輕聲應著又小心的試了她額前的溫度。

小心的喂了她幾口粥,看她依舊乏累的樣子,便拿著一直熬著的藥與她喝了,扶她重新睡下。

待她沉沉的睡去,天幽幽的暗了下來,夏侯玄羽遣走了晴雪堂的人,獨自立在籠著輕紗縵帳的榻前,望著深紅暖被中的細小人影,剛剛圓潤些的小臉又瘦了下去,深深的眼眶下一圈陰影,慘白的小臉細眉微聚。

看了眼桌上三個大夫分別開的方子,診斷的都差不多,不過是溺水傷寒,所需的藥方也都尋常。

拿了本書坐在桌前想靜心的讀,卻見她在榻上睡的並不安穩,微微發汗便掀了被子露子細白的胳膊。

無奈的側身坐在床榻上,把她的手臂放進被裏,輕輕的壓住,看著她的不過折騰了一天一夜,臉又尖細的象個十一二歲的孩童,終是不忍心放開手,就這樣輕輕的捂著暖被,慢慢的靠坐著閉目養神。

許久以後的記德,依然能回憶起那個溫馨的夜晚。

他一直知道主子對那個小姑娘有些不同,從她還是個分不清男女的孩童起。

那晚,他知道主子一整天心緒不寧,晚上遣走了秋兒,掌了燈,主子近了榻邊久久不語,他便悄悄的退了出來。

月近中天的時候,他想再添些炭火,也想提醒主子該睡了,明兒還需早朝。

輕輕的叩了幾聲,門內沒有回音,怕驚擾了床榻上的病人,輕輕的推開門。

幽幽暗暗的燭火酒滿一室的暖色光,主子依在輕紗縵帳邊,一手伸在暖被裏輕握著她的手,一手輕壓著被角,傾斜的身子看上去並不舒服,燭光映著的半邊臉卻說不出的溫柔舒暖。

輕輕的添了炭火滅了燈燭,退出來的時候,半邊彎月已頂在中天,他想這如果是個夢,也是個不應該被驚擾的夢。

因為這是他跟在主子身邊的十幾年裏,見過他最溫柔的最放鬆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