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幺回家的計劃沒有得已實現,確切的講是胎死腹中,饒是她一向聰明伶俐,早早想好了一套說辭,但卻還沒有講出精致的開頭號,便被夏侯玄羽的三言兩語給生生的悶在了心中,憋的她一肚子的因為,所以,且,必須……,象火燒的豆子一樣歡蹦亂跳,卻被蓋子壓在鍋裏,好不難受。
回到晴雪堂的院子裏,看著一樹的晶瑩落雪癡癡發呆的莫小幺回憶了下,這種情形正符合四皇子的一貫手段,從不進攻亦不防守,凡事出手隻切要害,不做任何多餘的無用功。在你布好的滿盤棋局中,隻設一個小小的活眼,你便滿盤皆輸。
一陣小風吹過,她的身體抖了一抖,覺得這冬日的陽光一天天的弱了,天氣又寒涼了些。
隨即,四皇子交待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的安排下來,莫小幺瞬間覺得自己的存在感爆棚,果然,她在這府裏是如此的重要,當真是脫離不開那。半日下來,她除了偶爾喝杯茶吃點糕果,連出房門的時間都沒有。
傍晚時分,莫小幺吃了晚飯又服了湯藥,拿了本書倚在床邊翻了不過三五頁,字跡便模糊了,頭一歪便倒下昏睡過去。
一連幾日皆如是,她每日書書寫寫算算,連房間都難得邁出一步,雖說,沒人告訴她哪件事急輕緩,但是她的性子認真,每件交待的事都盡快完成。偏好像件件事象安排好了似的,一件將將完成另一件便遞了過來。雖說不是什麼體力活,卻也辛苦的每日多吃了一碗米飯,晚上早早便睡下。
偶爾,她頭腦中閃出一個念頭,自己不會是得罪了四皇子他老人家吧,怎麼感覺這種鈍刀磨肉的法子象是他一貫的手段。
然而,自己哪裏敢得罪他,又哪裏有機會得罪他哪。這樣想了想便釋懷了,也許,自己真的便是如此被需要吧。
不過,連著些時日關在房裏埋頭做事,又一直有大夫來調理,身體倒是一點的好了起來。
這一日,記德一早來喚她的時候,她已經習慣性的坐在桌前,等著他交待要做的事。
看著她一臉的理所當然,記德倒一時愣了愣。
嗯?你這樣期待的眼神難道已經知道了?記德望著莫小幺一身錦襖長裙,故作端莊的坐在長桌前,筆墨衣硯一應俱全的桌上,斜插著一株怒放的熱烈的白梅,曲折婉轉的花枝後麵,稚氣未脫的瓜子臉,一雙眼睛分外明亮,一派了然的目光望著他。
嗯,呈上來吧。繃緊了臉微皺了眉頭,沉聲的仿著那人的聲音。
唉,你以為貼個大王就是虎啊,你就是把臉用漿糊刷上,也扮不出主子的一分樣子,知道什麼叫氣勢嗎?那是氣韻天成,骨子長出來的。你就跟著狐假虎威得了,趁著沒人的時候嚇唬嚇唬我吧,別再被主子發現了,唉……。記德無奈的搖著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鄙夷。
別,再。聽他語氣分明有些什麼,難道這些日子的累得她牛馬不如的做事,並非偶然,難道自己果然哪裏得罪了他老人家?
她一向機靈善於察言觀色,睹葉知秋觀冰知寒,但那也要有得些許的苗頭,看到片葉瞄見些冰才能有所察覺。四皇子一向天崩於麵前,亦麵色不改的沉穩,她哪裏能看得出來一些端倪。
又或者經過這一年的接觸,她表麵上怕他,但那種怕已經是一種了解,一種習慣,卻不是懼怕恐懼。就象陳管家、記德一樣,象神一樣的敬著他,時刻小心的伺侯,盡心盡力的做事,戰戰兢兢的揣摩著他的心思,隻是想為他多做一些多分擔一些,並非是懼怕他的懲治。因此,她也未能多加思索。
來不及思索的令一個原由,她不過有些許的忡愣,還沒來得及前因後的把最近的事情,捋順的清楚明白,她便隨著記德出了房門,隻聽得他絮絮叼叼的說著,天寒啊保暖啊,萬事還需小心啊。
斷斷續續進耳的話連不成完整的意思,一半是因為她自己略有心事,左耳出右耳便冒了出來,另一半也是她對記德的了解——這孩子在他主子身邊呆的特別的壓抑,平日難得有機會講話,一向靠眼神搜索動向,所以一有機會說話,便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有用的話要在千百個無用詞中檢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