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巴德爾臉上的笑意淡了,難怪他覺得最近東方似乎冷淡了很多,當然他也想過是不是因為東方將他們視作對象，所以現在這個階段對他們冷淡也是不能避免的，難道是理解錯了？
從開誠布公的時候,東方就已經打算好要走了？巴德爾心中有些難受。
然而對東方的擔心始終是占了上風，又擔心東方說告別是發生了什麼，要去哪裏……
轉念又一想，說不定東方就是不想看見他們,所以才想離開箱庭，巴德爾嘴角動了幾下，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告別？”洛基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意味深長的反問道,“去哪？”
阿波羅一瞬間也失去了剛才的興味，一臉擔心的看著東方，眼中充滿了擔憂，東方從來不是為了自己而任性的人，突然說出告別的話，難道是？
阿波羅的臉色沉寂了下去，眼裏閃過一抹深思。
看著神明們或驚訝或憤怒或沉思的臉，東方也不想一個個去管他們心中是怎麼想，再說他來這
邊，並不是來征求意見，他早就已經做出了決定，所以當下也不想與眾神多說，免得自己又心神不寧。
“我要回華夏一趟。”東方一個個掃過眾神的臉，最終停留在哈迪斯深沉的寶石紅瞳之上，頓了一頓解釋道，“隻是我自己的私事需要去處理，無需擔心。”
阿波羅聽到這句話，明顯鬆了一口氣——現在箱庭的情況，讓他不得不多想。
既不是眾神界出了問題，也不是華夏受到威脅，能讓東方專門移出時間去解決，想來這事情也應該不簡單。
而且東方並不想對此事多談，他們也不好追問。
隻是……看著東方轉身離開的背影，心中的惆悵反而越來越濃了，東方，這一走，可還有回來的打算嗎？
眾神不知道。
東方的心思從臉上從來是看不到的，一向是冷冷淡淡的薄情美麵，眼中從來更是一汪深潭無法窺探，東方心中是否留戀，除了東方本人，怕是無人知曉。
所以同東方在一起之時，雖然快樂輕鬆，但在分別的那一刹那，無論之前是如何開懷，也隻覺得是一股巨大的挫敗感隨之而來——東方在想什麼，竟讓人完全無法得知。
“你何時回來？”冷冷的聲音，一隻寬大的手掌捉住了東方的手腕，成功的讓東方頓住了腳步，也使各有所思的神明們一瞬間豎起了耳朵。
東方垂眸，對上了哈迪斯那雙滿是深情的紅瞳。
被那雙自己喜愛多年的紅瞳盯著，東方一時隻覺得感概萬千，手卻忍不住撫上了哈迪斯的臉。
“哈迪斯，如果當年我不救你，你還會喜歡我嗎？”東方的話語很輕，卻也可以讓哈迪斯聽得一清二楚，甚至比驚雷更加具有衝擊性。
哈迪斯眉頭一皺，右手一緊將東方的手拽的更緊，眼睛卻掃過對麵的草薙結衣，草薙結衣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大驚的神色，哈迪斯的眼中是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擔心與陰沉——這不該是作為人類的她該了解的事情！
草薙結衣仿佛也被哈迪斯的目光磣到，低下頭惴惴不安，放在桌子下的手微微發抖。
可是，草薙結衣是他的朋友……
哈迪斯眼中複雜，他沒來得及回答，便先聽見了東方的笑聲。
“也罷也罷。對神明而言，是沒有如果的，”東方本是看著哈迪斯的眼睛，哈迪斯的眼神注視的焦點，東方當然也發現，垂下眼瞼，心中也不知為何有些煩悶，東方揮開哈迪斯的手，“問了這種沒有建設性的問題，讓你困擾了不……”
“不。即使你不救我，我也會喜歡你！”東方的話沒有說完，便被另外一個聲音打斷、
隻是出乎意料，說出這句話的，並不是被東方詢問的哈迪斯，而是草薙結衣右手邊的阿波羅。
他雙手撐著桌子站著，臉上的神色有些激動，話語卻堅定有力，“我相信，這是命運的安排，是我的宿命！”
東方怔住，半響才眯著眼睛笑了。
“可是，如果你的喜歡是宿命的話，對你來說不是太沉重了嗎？”東方擺擺手，笑道，“我會在學園祭之前回來的，學園祭，我很期待。”
東方轉頭，走出了學生會室之後腳尖一點淩空而起，幾個跳躍，箱庭學院便被他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東方活動活動被捏疼的手，唇邊不自覺露出一抹笑弧，這笑與平時不同，擺在那張絕美的臉上愣是襯托不出一絲喜色，東方幾個跳躍，箱庭學院便已經離他甚遠。
傳送陣。
便在箱庭世界的盡頭，是東方親手所設，所以對於它的位置，東方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原來，哈迪斯……對人類少女很不一般啊。
據說幾個月之前還曾與哈迪斯一起觀望過星辰？那個時候後山的山渠突然爆發人類少女好像被波及到……原來，哈迪斯想要保護的人，竟然是人類少女嗎？
也是，他早該發現了的。
便是沒有想到，哈迪斯對於宙斯在人類界處處留情極為不恥，也從來不認可宙斯那些半神兒子取得神職。對人類極為不屑的哈迪斯，竟然有一天也會從心裏想要守護人類……
東方又輕輕勾唇，宙斯此下該滿意了。箱庭世界不僅快要達到他預期的目標，使神明重新締結人類的信任關係，說不定還會多出一位效仿他行為的哥哥來呢。
隻是可憐了希臘神界，原本血統就已經受到威脅，這下不是更糟糕？
東方發動了傳送陣，白光漸漸將他籠罩，臉上的輕笑終究是維持不住，一隻瑩白的手掌張開，上麵一滴鮮紅的精血微微發著光，仿佛那雙寶石紅瞳一般……
真是諷刺。
東方看著手上那滴精血，那是他從哈迪斯那裏拿到的血液，雖然隻有一滴，但卻是哈迪斯自己用神力壓製出的，確確實實的精華，隻需要這一點，便可以創造出血統異常純正的後代……
默默看了半晌，最終還是收了起來。
華夏，現在熱鬧著的吧，東方呼出一口氣，不再想哈迪斯的事情。
上次回去都沒有露臉，但是對他的氣息，沒有人會比他親手創造出的神龍更加熟悉，現在回去露臉，還能住上至少半個月，神龍們肯定也會很開心。
趁著這個時間，想清楚自己的事情。
順便再巡視一下魔界的動向，隨便找幾個魔族威懾一下，要讓那群的魔族掂量掂量，他東方已經醒了過來。
一陣白光閃過，傳送陣旁已經沒有了東方的影子。
看著東方離開的背影，阿波羅苦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的父親宙斯和智神托特都會認為東方是一個極其任性的人了。
此時的草薙結衣，卻因為聽到這麼兩條爆炸性的消息而害怕。
是的，不是震驚，而是害怕。
哈迪斯與她同學三月有餘，多數時刻雖然孤僻，但若是近了去了解，絕對稱得上是不折不扣的溫柔……
同學們也都很友愛，他們之間關係也很融洽。
這三個多月的溫柔與融洽卻讓她忘了，這一群“人”的身份——神明。
隔閡在他們中間的，遠遠不是文化與時間而已。
就在剛才哈迪斯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那雙被東方無數次稱讚的，她也曾沉溺過的美麗紅瞳之中，滿滿全是威脅和陰鬱，危險無比。
看著那眼睛，她清晰的感覺到死亡的氣息是那麼近……甚至她連移開眼睛的力量都沒有，隻能看著那雙眼睛，感受死亡的氣息。
直到這一刻，草薙結衣才明白，對麵那個人是哈迪斯——是掌管人之生死的冥王大人。
沒有人知道神明可不可以戀愛，因為那是隻有神明才知道的事情。
在人類界並不是沒有男男相戀的人在，但草薙結衣不知道，這在神界是否不受約束——她隻是一個小小的人類，即使被宙斯挑選出來教會神明愛，並不代表她有著宙斯那樣的能力，讓眾神對她忌憚——知道這件事情，對她來說絕不是好事。
她現在如履刨冰，神明的態度已經明了。
他們是不屑的，草薙結衣雙手在桌子的隱藏之下緊緊的絞在一起，疼痛都感覺不到，隻是感到心中十分忐忑。
三個月的時間，她早就知道。
即使是聲稱愛著人類的東方，還是為了守護人類的宙斯，前者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字，都是以“人類的女兒（人間の娘）”來代稱；後者雖然叫她的名字，卻一次沒叫對過！對於人類，這些神明，從心裏都是不屑一顧的。
人類的弱小，在神明的麵前就如同螻蟻之如巨象，蜉蝣之如大樹。一個人類的生命，在神明眼裏，從來不算什麼。
在聽到阿波羅說喜歡上東方是他既定的宿命的時候，草薙結衣反而不覺得奇怪，隻覺得驚訝。
比起草薙結衣，不如說是須佐能受到的震動更大，他張大了嘴巴，顫抖的手指指著阿波羅，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阿波羅淡淡的看了須佐能一眼，那充滿鄙視的目光差點讓須佐能爆發，但須佐能隻是眼色深沉的看了一眼阿波羅旁邊的草薙結衣，並不說話。
這是他們神族的事情，沒有讓草薙知曉的必要。
其他神明也是這個意思，原本神明就不拘束於伴侶的性別，隻是草薙結衣剛聽到之時，一瞬間流露出的不可置信和大驚失色讓眾神心中不適。
就算這件事情他們不對，也輪不到草薙結衣來發表任何關於他們神明的評價。
月讀倒是不那麼想，他了解的東方，就算是任性也不可能讓他們這麼煩心，東方的任性，是讓人哭笑不得的可愛。
至少月讀是這麼認為的。
草薙結衣作為他們的朋友，知道這件事情也不算過分。至於草薙結衣的觀點如何，影響的隻是他們之間的友誼而已……
再說，如果草薙結衣不是一個值得交往的朋友，就算她知道，在這箱庭世界，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