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太子殿下又送來不少女眷,您看……”管家忽然敲門而入,語氣裏帶著些許小心翼翼的試探。
“都送回去。”毫不猶豫地拒絕,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可是……”管家欲言又止。
“我素來不收妾侍,更何況是陪房。”南宮玥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他所特有的狂妄和說一不二。
管家嚇得連連稱是,連後背上的衣裳都汗濕了。
他怎麼就忘了,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神色平淡的男子,曾殺得匈奴抱頭鼠竄,聞風喪膽。
他逃也似的離開,直到關上房間的門,才鬆了一口氣。
玥王府從來不入女眷,連帶這王妃,也不過是因為王爺落馬昏迷不醒,被強娶回府。三年的時間,他們一直分居而住,連房也沒有同過。
這三年,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玥王府。
比如,將所有閑置的房屋推倒,隻留兩處閣樓,一間自住,一間待客。
比如,將馴馬廠、花園、池塘、騎射廠統統搬到府裏,自娛自樂,與世隔絕。
比如,將珍貴草藥栽培,自製不許任何人進入的藥園,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這些,皇帝都看在眼裏,或許是因為愧疚,他充耳不聞,哪怕彈劾玥親王花費巨大,恐圖謀不軌的奏折,他統統扔掉。
這個他傾盡心血的孩子,他對他是真的愧疚。
深夜,郜尋雪輾轉反側。
她不敢睡,眼睛一閉便是火海,是那夜她聲嘶力竭的質問,是寒政宇擁著林雪言笑晏晏,說著“我們,早已超出你的想象。”還有父母,慈愛的目光裏帶著心疼和痛苦。
她真的不敢睡。
她是罪人,是她識人不清引狼入室,讓父母死前都不得安寧。肝腸寸斷粉,連世間最硬的鐵漢都承受不住的疼痛,她不敢想自己的父母當時有多痛苦。
新婚之夜啊——
目光漸漸狠曆,肝腸寸斷的滋味,她總有一天要讓那兩人也嚐嚐。
衣袖之中,雙拳緊握,她取下牆上的一把蕭,趁著月色出門。
她的身體已經恢複大半,身上的傷口都結了痂,連帶指甲也在慢慢地長。
原本秋紫夕特別怕黑,可重生後,她對夜色不再那麼害怕,更可怕的是人心,不是嗎?
她繞著玥王府的後花園一圈一圈地走,想要讓自己疲憊,唯有筋疲力盡,她才能安穩入睡。
死者已逝,生者才是永恒的折磨。但她願意,她願意忍受內心的煎熬,然後咬牙變成惡魔,去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月亮很亮,照得湖麵波光粼粼。
院子裏的河,是當年南宮玥花了很大的從別處引來的水源。
他不喜死水,隻覺得沒有靈氣,便大張旗鼓弄了這個荷花池。當年他氣焰正盛,父皇更是護他得緊,無論多少彈劾的奏折堆到朝堂上,他都安然無恙。
隻是很奇怪,靜謐的湖麵橫亙著一座斷橋。不像特地修建的斷橋,就好像,被人為毀壞過的似的。
很礙眼。
郜尋雪微微有些奇怪,素來玥親王便是完美主義者,為何為一反常態將這斷橋留下?
她自然不會知道,這斷橋,曾是南宮玥摔斷雙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