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雪。
第一次見秋紫夕,我6歲,她7歲。
家庭變故,那一年,我驟然間舉目無親。
秋家收留了我,他們說,以後便一起生活,家裏還有一個姐姐。
然後我見到了她,和我相仿年紀,卻無憂無慮仿佛生活在天堂。
初見她那日,陽光明媚,歲月靜好。
她和丫鬟在院子玩耍,手上套著玲瓏的玉鐲,陽光從天際灑在她的身上,恍若天使。
秋紫夕並不好看,尋常相貌,個子小小,扔到人堆裏絕對找不出來。
可我還是一眼看到她。
她的笑容太過絢爛,是那種根本不懂得世間疾苦,被父母寵愛著長大的孩子。而我,早已曆經滄桑。
她看見我,先是一愣,繼而上前笑著與我打招呼。
她雖然才七歲,但咬字清楚,儀態大方,反觀隻比她小了一歲的我,連一句問安的話,都說得磕磕巴巴。
相形見絀,是一種什麼感受?我第一日見她時便體會到了。此後的很多年,我都被她壓得抬不起頭來。
可不應該這樣。
我明明比她好看,比她多才多藝,比她溫婉大方,可每次和她站在一起,我便莫名抬不起頭來。
她似乎很高興我來,她說素日裏與她做伴的丫鬟都太膽小,唯有我肯陪著她上樹翻牆砸瓦罐。
她並不知道,我之所以肯陪著她縱容她,不過希望她犯錯後,便失去了那些寵愛。
我的願望注定落空了。
她仿佛是上天眷顧的孩子,就算她揍了隔壁孩子,偷了別家的桃,拽掉了兔子頭頂的一撮毛,大家依然愛她。
甚至連百裏家族的人,都與她不打不相識。
平心而論,秋紫夕對我很好,可這種好,就像夏日裏的棉被,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第一次見麵,她就把她手腕上的玉鐲取下來,說是給我的見麵禮。那玉鐲玲瓏透徹,一看便價值不菲。
我不敢收,她硬是將它塞到我的手裏。
第二次見麵,她便興致勃勃與我分享她的首飾盒。
那個首飾盒是姨父從海外運回來的,做工精巧,風格別樣。
秋紫夕很開心地把裏麵的東西都翻出來,一樣一樣數給我看。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對我而言仿佛天價的東西,於她而言,不過唾手可得。
人人都愛她。
嫉妒,便是從這個時候開始。
姨父姨母對我很好,但他們對她更好。
她是他們的女兒,得到了他們全部的愛。可我也是我父母的女兒,有生之年,從來不曾感受過他們的愛。
我的母親是嫡妻,可也是懦弱婦人,隨便幾個妾侍便能將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我的爹地,也從來不會關心我,他在乎的,隻是妾侍生的那幾個兒子。
我的家裏,從來不會出現大家一起圍著火爐,熱熱鬧鬧說著一天事情的情況。
可秋紫夕卻生來就擁有這一切。
我很嫉妒,瘋了一樣的嫉妒。
她的笑容,勇敢,調皮還有使性子時的無理取鬧,都是一根根刺入我心房的針,折磨得我痛不欲生。
好在她10歲那年便獨自出門求學,而且信誓旦旦要外出闖蕩,要看看這大千世界的萬千光輝。
她約我一起,可我選擇了留下。
我的私心,其實是想要取代她。
她走了兩年,音訊全無,隻帶了一百兩銀子。
那個時候,山賊很多,土匪橫生,四處都是變故。
我不止一次希望她就這樣死在外麵,再也不要回來。
可她還是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個人。
寒政宇。
我偷偷去看了他。
風度翩翩,一表人才。
她說她要嫁給他。
姨父姨母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告訴她,她已經有了婚約,與廢了腿的玥親王。
秋家被人針對,本來該嫁給的人是我,但在我哭了三天三夜後,他們打消了這個念頭,繼而在那個婚約上,寫下了秋紫夕的名字。
這是個陰謀。
姨父說,他鬥不起,隻能希望秋紫夕千萬別回來。
悔婚需要萬兩黃金,對於當時的秋家而言,拿出一千兩白銀都是難事。
秋紫夕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房裏了一天。
我以為她就此沉寂,沒想到一天後她徑直出門,不知道做了什麼,此後,秋家便是她在當家作主。
暗暗竊喜,終於將她打敗。
她早出晚歸,姨父姨媽則是在家休養。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短短一年時間,秋家的絲綢坊便開遍了東楚國的大地,她拿出了萬金,解除了婚約,將絲綢坊取名紫雲商會。
她做到了。
一年,萬金。
她如願和那個男人訂婚,姨父姨母也沒有反對,隻是要求再過幾年,等她及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