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安睡的容顏,心中竟不知何種滋味。溫熱的手掌輕撫過她白皙的麵頰,白楉賢無奈的歎息:
“傻丫頭你究竟會不會選男人,他注定不會隻愛你一個,你又何苦為他痛著,為他傷著。他陪你一年,而我卻疼了你幾乎一輩子……”
恍惚間,似乎陷入遙遠的回憶。
記憶中,有那麼一段時間,安笙一直刻意的躲避著君修冥。
他問她為什麼?
她說:他太聰明,好像一切都掌控在手中,這樣的人太危險了。
但他沒想到,就是那樣一個危險的男人,安笙還是愛上了,最後還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說是前世欠下的,這輩子還他。
真是個傻丫頭,人隻有一世,哪有什麼前世可言?
白楉賢微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幾番猶豫之後,點了她的睡穴,這才將她身上的衣服一層一層褪去。
見她白皙的肩上留下的一塊疤痕,又是一聲長歎:“笙兒,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原諒師父的自私,你給了他整個世界,而他能給你的隻是冰山一角。”
將安笙的衣服再次穿好之後,他才轉身離開了她的臥房,隻希望公主和太後能夠護她安好。
窗外,一道又一道閃電劃破天空,接踵而至的是轟隆隆的雷聲。
黑夜完全籠罩了大地。
幾個時辰後,安笙完全是被雷聲驚醒,腦海回想起師父所說的話,唇邊一抹冷意。
對啊,再過十天半個月就是春獵了,她聽君雯曾說過,皇後每年都會陪著他一起去狩獵。
安笙靠坐在窗前,茫然的看著雨水落下房簷,打在芭蕉葉上發出嘀嗒的聲音,很動聽的聲音。
她手中握著寶劍,一寸寸擦拭著劍身,凜冽的劍鋒被電光一閃,散發出刺目的寒光。
八兩仇報了,她就可以永遠的離開。
步入屋內的半斤不由得一驚:“主子,你在做什麼?”
她顫聲問道,麵前的人,突然讓她覺得有些可怕。
安笙回眸,淡然一笑,而後手腕翻轉,寶劍入鞘:“春獵就快到了,我記得,皇上是最喜歡打獵的,而每一次皇後都會陪在他身邊,倒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半斤驚魂未定的問道:“主子要在春獵的時候動手?”
安笙淡應:“嗯。”
半斤繡眉緊鎖,神色凝重:“皇室春獵是大事,圍場一定會被戒嚴,想要混進去豈是容易的事。”
安笙淺笑,甚是不以為意:“你忘了嗎?我有易容的蠱蟲,對我而言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半斤仍是不放心:“是,主子的確做得到,但若如此,主子能全身而退嗎?”
“好了,你放心,我自有應對的辦法,就不要再勸我了。”安笙的笑容平靜而溫潤:
“如果到時我真的有什麼不測,就將桌上的這封信交給白尚書之子白楉賢,你就拿著那個小盒子裏的銀兩回到浣鄴,好好的過日子。”
半斤的語氣中帶著薄怒:“主子這是在交代遺言嗎?如果主子真的沒能平安的回來,我一定會將這封信燒了。”
安笙卻依舊笑著,心裏反而更暖了:“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
“主子大可以試試,我一定說到做到。”半斤負氣的丟下一句,轉身離開。
眼看著這丫頭轉身離開,安笙翻箱倒櫃的搗騰出身夜行衣換上,直接朝楊堯的軍營而去,這些士兵也該派上用場了。
想當初安笙在萬花穀時,什麼功夫學的都不精,唯獨輕功學的最好。
因為師父說了,如果有危險,要學會拔腿就跑。
雖然當時他說的不是這麼通俗易理解,反正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想到這裏安笙就勾了勾唇角,以前的日子真好。
當她來到軍營時,楊堯正在大酒大肉的吃著,營帳內還有好些絕色歌姬美人。
這紙醉金迷的日子,也不知是受了多少賄賂,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安笙還真沒想到,君修冥可所謂是忠臣**臣雙管齊下,這讓她不由得想起了三國時期的奸雄。
楊堯見不速之客的到來,皺了皺眉,將手中肘子扔在了盤裏:“看來也並不是謠言,賢妃命硬,果然還活著。”
安笙見一旁還擺放著一桌空位,不禁心下疑惑,想必是還來了他人,卻也毫不客氣的坐了下:“我沒死是讓將軍失望了還是讓惠貴妃失望呢?”
楊堯對著身邊的人招了招手,吩咐道:“再去備一桌好酒好菜,別怠慢了本將軍的貴客。”
一旁的侍衛躬身應道:“是。”
而後楊堯才不緩不急的說道:“本將軍又有什麼可失望的,無論怎樣皇上也不可能冷落本將軍的妹妹,賢妃與其擔心別人不如擔心擔心自己。”
安笙慢條斯理的剝著手裏的水晶蝦,沾了沾醬汁,想著如今又不身在宮裏,除了寧王看她不順眼,好像也沒什麼值得擔憂?
隻是不知那空出來的那張座位是誰的?此番皇上將楊堯派遣到塞外,多半是想集中精力對付寧王。
營帳內,絲竹聲仍舊不絕於耳,安笙冷哼了一聲:“大將軍這小日子過得倒十分的不錯!這又是美酒又是美人在旁,當真是讓人羨慕的很。”
楊堯卻很會欲蓋彌彰:“都是皇上隆恩浩蕩,這才有本將軍的現在。這不,後日便要去塞外,皇上便特意命人擺了宴席給本將軍踐行。”
皇上的口諭命他好吃好喝,如此安笙還能說什麼?
但事實是君修隻提供了美酒美食,至於美人,當然是楊堯自己擅作主張,提供給軍營裏的兄弟快活消遣。
正在此時,營帳突然被人掀開,襲來一陣涼風。
君寧眯眼看了眼穿著夜行衣的安笙,冷諷道:“喲,賢妃也在,楊將軍本事可不小啊!想不到賢妃也是將軍的座上賓。”
安笙也很意外,她沒想到楊堯口中的貴客會是君寧,卻不知他來這裏做什麼?
當然,同樣感到困惑的人還有君寧:“賢妃這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見教?”
上方位坐著的楊堯倒是一番看戲的模樣,津津樂道的吃著他的肘子。
安笙自己倒了一杯瓊漿玉液,抿了口才道:“我來找的人不是寧王爺,有沒有見教,與寧王好像也沒有半點關係。”
看來她現在坐的這張空位是給他準備的,她自認倒黴,三更半夜出來一趟還能遇見他,真是冤家路窄。
君寧臉色沉了沉,被她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而後自行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便將杯子泄憤似的扔在了桌上,看向楊堯:“本王前兩日與楊將軍商量的事,望將軍好好的考慮,改日再聚,告辭!”
說罷,便衣不帶風,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安笙見他走了,這才擦了擦油膩的手,看向一直觀戲的楊堯,緩緩地起了身,將令牌放在他的麵前:“我來呢,就是為了這個!”
楊堯倒也沒有要賴賬的意思,很爽快的對一旁的侍衛開口道:“帶她去西邊的營地,那裏有三千的士兵,撥給賢妃。”
“是。”侍衛恭敬的應了。
如此爽快讓安笙反而覺得有些蹊蹺,細細的睨了眼他,微微一笑:“楊將軍,不知寧王剛剛說前兩日你們商量的事是什麼事呢?”
楊堯自然不可能告訴她,但安笙之所以這麼做,無非就是分散他的注意力,對他動手腳。
因為她不信能坐上大將軍,掌管十萬兵馬的人會這般幹脆的妥協一個女人。
楊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那樣的笑容裏,毫不遮掩男人對女人的欲望:“男人之間的事,賢妃也有興趣知道?”
安笙嘴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切”,而後便轉身向營帳外走了去。
那名侍衛帶著她直接來到了老弱病殘的士兵所居住的地方,將那些已然歇下的士兵都集合了起來,才對她開口道:“這裏是將軍答應給賢妃的三千士兵,娘娘清點一下,屬下就先告退了。”
她還沒來得及回話,人家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安笙回頭看了眼那些缺胳膊斷腿的士兵,心裏不由升起一絲憐憫之心。
不過也慶幸自己留了一手。
氣氛安靜了會,安笙抬眼看了看被烏雲籠罩的黯淡月光,時候似乎也不早了,對身後的這些士兵開口道:“你們都各自去歇著吧!”
站在原地的這些人麵麵相覷了一眼,而後才紛紛的各自回了營地。
安笙也便離開了楊堯的軍營,她堅信明日這個奸詐之人定會派人去客棧找她。
次日,清晨之時,天色初亮,安笙便起了床。
當然,這並不是她一貫的作風,隻因師父要遠去安定,怎麼她也得去送送。
隻是安笙剛要出門就看見了君雯的馬車停在客棧門前,不解的問道:“公主出宮有什麼事嗎?”
君雯自在的趴在馬車的窗柩上:“怎麼?本公主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看你這樣子,是要出門吧?”
安笙點了點頭,唇角微微一笑,便直接坐上了馬車:“恩,正好借公主的馬車一用。”
君雯還沒回過神來,某的人就已經坐在了她身邊:“你倒真不客氣,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