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半響後,他解下腰間玉佩,丟向無慮的方向:“十八年後,拿著它來燕國向本王提親。”
無慮接了玉佩,仔細端詳,那玉佩是上等的漢白玉,通體純白無一絲雜質,佩身雕刻著九天飛龍,栩栩如生,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質地觸手溫潤,可謂價值連城之物,當然,龍是身份的象征,是權利的替代。
無慮錯愕,燕國太子送他這麼貴重的東西,著實讓他一頭霧水。
他拔高音量詢問:“喂,這是什麼?”
而此時,溫孜言早已帶著鐵騎策馬離去。
他轉而向君修冥詢問:“爹,這是何意?”
君修冥不急不緩回道:“是鎮龍玉,燕國太子想讓你長大之後迎娶他女兒。”
無慮嘟著小嘴:“他女兒長的什麼樣子我都沒見過,若長的像個醜八怪一樣,我也要娶她嗎?”
話落,無慮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場景:洞房之中,他掀起紅蓋頭,隻見蓋頭下一張柿子餅的大臉,眯成一條縫的眼睛,血盆大口,正嬌滴滴的喊著他夫君。
想至此,無慮不由得一身冷汗,連掌心間的玉佩都變得燙手了。
他急忙丟給安笙:“娘,還是你替孩兒保管著吧。”
安笙含笑,無奈的搖頭,將鎮龍玉收入懷中,看樣子那日他並沒有注意到楚嫣。
而後側頭看向一旁君修冥,隻見他氣定神閑的模樣,想必是早知此事,“這親事是你應允的?怎能如此草率?”
自然,這王子與公主,一個自負,一個高傲,無法相互包容隱忍的婚姻,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真是杞人憂天。”君修冥不以為意的笑,將她攬在懷中,輕描淡寫的回道:“你這些顧慮,難道溫孜言想不到嗎?
他留下鎮龍玉不過是示好之意,有了這份婚約的約束,兩國便會長久的和平。
待傾城公主長大成人,也是十八年後的事,若那時,無慮心有所愛,亦或者傾城公主覓得良人,再將鎮龍玉完璧歸趙,將婚約解除便是。”
安笙覺得他說的十分有理,便點頭應了:“嗯。”
君修冥所指自然是六部尚書:“回宮吧,朝堂上那幾個不安生的隻怕還侯在養心殿中。”
“爹,你先回去吧,我和娘想在宮外轉轉。”無慮托著安笙的手臂不放:“我想去醉仙樓吃香酥鴨,還想去梨園子聽戲,還想……”
無慮喋喋不休,君修冥蹙著劍眉看他,他說了這麼多,就是不想和太傅讀書:“去吧,今天空下的課程,明日補齊。”
“啊?”無慮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他一看到那個留著羊胡子的老頭就頭疼。
算了,躲過一天是一天吧。
君修冥策馬先行回宮,安笙與無慮坐著馬車搖搖晃晃的在皇城中漫無目的的閑逛。
無慮靠在安笙肩膀,撒嬌道:“娘,你跟爹爹說說好不好,無慮不想跟著太傅讀書,他絮絮叨叨一天的東西,無慮一個時辰就可以溫習,他簡直是浪費我時間。”
安笙失笑,寵溺的拍了下他額頭:“你就是不知謙虛。”
無慮一雙手臂環在安笙腰間,繼續撒嬌:“讓爹爹教誨我也成,無慮不喜歡那個太傅。”
安笙將他輕擁在懷,輕柔的撫摸著他額頭:“無慮,身為帝王,避免不了霸道與獨斷,若你爹爹來教導你,隻會讓你成為第二個他。
而太傅輔佐三朝,是曆屆帝王之師,他知道什麼是對你最好的,一朝天子要有容人之量,要謙虛,要懂得謹言慎行……”
無慮嘟起小嘴,身子傾倒下來,將小腦袋枕在了她腿上:“好了,好了,娘,你怎麼比太傅還囉唆。”
安笙笑著,一下下撫摸著無慮的發絲。
車簾被風輕輕吹開一條縫隙,這是帝都最繁華的一條街道,兩旁一間挨著一間的店鋪,各式商品琳琅滿目。
車外侍從出聲道:“少爺,醉仙樓就在前麵了。”
無慮依舊悠哉的躺在母親懷中,輕闔著眼簾,唇片輕動,對車外吩咐著:“嗯,定一間雅座,點幾樣特色菜。”
馬車搖搖晃晃了一陣,在醉仙樓前停了下來,無慮率先跳下車,挑著車簾等候安笙下車。
安笙牽著無慮的小手,母子二人並肩走入醉仙樓中。
他們在雅座中坐了下來,桌上已經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各式菜肴。
安笙推開窗欞,他們所在的位置正對著那條最繁華的街道。
無慮用薄餅卷了鴨肉,又塗了醬遞到安笙唇片:“娘,吃片鴨肉。”
安笙溫溫一笑,張開嘴咬住他遞到嘴邊的肉。
無慮獻寶似的詢問:“好吃嗎?”
她含笑點頭:“嗯。”
這孩子可比君修冥那男人貼心的多。
無慮又夾了些菜放在安笙碗碟中:“那多吃點,這裏的菜可比宮裏禦廚做的好吃多了。”
她淡淡搖頭,唇邊含著溫和的笑:“這裏的菜倒也不比禦廚做的好吃,隻是,禦廚不會做這樣油膩的東西。
何況,你天天吃宮中的飯菜,做的再好吃,也該吃膩了。這就像風景一樣,再美的景致,看多了也有膩的時候。”
無慮一副了然的模樣,點頭道:“難怪爹以前的後宮養那麼多的女人,是不是因為再美的女人也有看膩的時候?”
安笙瞪了他一眼,這臭小子真是人小鬼大:“也許吧,人都有審美疲勞的時候。”
無慮低頭吃菜,小嘴巴塞得滿滿的,還在嘀咕著:“再美也是皮囊,吹了燈還不是一樣。隻要是我愛的女人,我隻要一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