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含笑,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你在婚宴之上已經出盡笑話,如今還有什麼笑話讓本將軍看。”
他微眯著眸子看她,她淡漠的容顏,在清冷的月光之下蒼白的幾近透明,讓人看了不由得心疼。
劉君墨譏諷笑道:“洞房花燭夜卻獨自一人坐在這裏?想必是被他嚇到了吧,你還算膽子大的,並沒有被嚇死。”
楚嫣微眯了眸子盯著他,帶著一絲探尋。
劉君墨冷哼,又道,“你剛來帝都,自然是不知道。但這在宮中可不是什麼秘密。一年前皇上被大火毀了容貌,從此性情大變。
這一年來,太後為皇上娶了三位妃子,個個德才兼備,美貌如花,有一個還是將門之後,結果沒有一個入宮後活的過三個月的,不知道你能活多久呢?本將軍真是很期待。”
楚嫣淡然一笑,蒼白的小臉沒有一絲波瀾:“自古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楚嫣自幼重病纏身,今日睡下後,亦不知明日還能不能醒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她側頭看向他,眸光冷傲,“君無慮貴為一國之君,你一個小小禦林軍統領,有何資格對帝王品頭論足,不怕本宮將你治罪嗎?”
劉君墨冷哼,幽深的墨眸遽然冷了下來,“是啊,帝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即便他是個醜八怪,也同樣可以擁有三宮六院,妃子無數。本將軍很想知道,你們這些女人是愛他的人,還是愛他的身份。”
楚嫣搖頭失笑,輕拍了下衣擺上的霜寒,愛嗎?一個殘敗的身軀,還如何有能力去愛呢。
其實,君無慮也是個可憐之人吧,但那些與她都沒有關係,她的責任是促成兩國聯姻,如今任務完成,她想的隻是能在宮中安穩度日。
“怎麼不說話了?看來你和那些女人也沒什麼區別。”他一拂雲袖便要離開,而楚嫣依舊靜默在原地,眸光渙散而茫然。
正是此時,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道清若的身影緩步而來:“這麼晚了,不去休息都在這裏做什麼?蓮池的花都敗了,似乎也沒什麼風景。”
楚嫣溫聲望去,隻見一女子一身素雅羅衫,雖然已致中年,卻是風韻猶存,依舊美豔不可方物。
她緩緩起身,對來人躬身一拜,“臣妾參見太後娘娘。”
“嫣兒不必多禮。”安笙走過去,溫和的牽起她微涼的小手:“你既然嫁給了無慮,我們就是一家人,喚我一聲娘親便是。”
“這媳婦能當多久還不知道呢,這聲‘娘’隻怕叫的太早了些。”一旁劉君墨譏諷的丟出一句。
“你閉嘴。”安笙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楚嫣忽而抬眸,錯愕的看著二人,一個是堂堂太後,另一個不過區區禦林軍統領,即便手握重權,但站在麵前的畢竟是太後,他卻絲毫不守臣子之理,這不得不讓人懷疑。
而安笙聰明如斯,自然看透了楚嫣的心思:“你別介意,他算起來還是本宮的親外甥,一向沒什麼輕重,你別放在心上才是。”
“太後嚴重了。”楚嫣又是一拜,依舊沒有依從的叫安笙一聲‘娘’。
而安笙也不介意,轉而看向一旁的劉君墨,冷淡道,“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向禦花園外走去,楚嫣看著二人身影,若有所思。原來是君雯公主的兒子,難怪如此肆無忌憚。
沒有旁人的打擾,禦花園再次恢複了寂靜,楚嫣獨自一人坐在亭廊之上,腦海中一片空白,她什麼都沒有想,也什麼都不敢想,就這樣一直發呆到天亮。
待她回到喜房之中,柳綠一直跪在殿門前,維持著她離去時的姿態。
“快起來,柳綠,你這是做什麼?”楚嫣俯身將她從地上攙扶起,“傻丫頭,何必懲罰自己呢,你又沒做錯什麼。”
“那公主呢?公主同樣沒做錯過什麼,又何必懲罰自己。”柳綠哭了一整夜,眼睛都是紅紅的,她握住楚嫣的雙手,雖然是夏日,但那雙柔軟的手幾乎冷的沒有溫度。
柳綠心中一疼,眼淚又掉了下來,“公主,奴婢求您別這樣,您的身子受不了的。”
楚嫣溫溫的笑,“放心,我會好好活著,哪怕多活一日,我也會努力的活著。”
柳綠重重的點頭,心裏總算有些安慰,“奴婢去為您準備熱水沐浴。”
楚嫣沐浴更衣之後,安然的坐在軟榻上,懷中抱著那柄白玉琵琶,指尖輕動,流淌而出的曲調清幽而帶著一絲惆悵。
一旁,柳綠一直嘟著嘴巴,一副委屈的模樣。
“怎麼了?又是誰惹了你。”楚嫣放下懷中琵琶,溫笑著詢問。
“公主,您難道不氣嗎?您現在貴為一國皇後,按規矩,後宮嬪妃理應晨起後來向您請安,可現在都快晌午了,一個嬪妃的影子都沒見到,她們分明是沒將您放在眼裏。”
柳綠憤憤不平道,想她在燕國皇宮之時,皇後的寢殿每日晨起都格外的熱鬧,各宮嬪妃都是畢恭畢敬,沒有一個敢造次。
楚嫣笑而不語,對這些,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她生性喜靜,或許,她根本不適合做什麼皇後。
而柳綠卻繼續抱怨著,“她們還不是欺負公主初來乍到,在燕國宮中,皇後娘娘權傾六宮,柔妃隻不過編排了皇後不是,便被打入了冷宮。”
楚嫣搖頭失笑,頗有幾分無奈,“母後的權利是父皇賦予的,她是父皇一聲最尊敬的女人,也是父皇心中唯一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