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別說了。”無慮的聲音低沉沙啞,墨眸些微的濕潤。
是啊,他為什麼就沒想明白,楚嫣不肯與他私奔,是為了保護他,她不忍傷害‘君無慮’,是因為她肩上擔著兩國的重擔,她不能讓兩國之間大亂。
楚嫣一直默默的,隱忍的愛著,可他卻一步步將她推向深淵,一次次在她傷口上撒鹽,他真夠混蛋的。
安笙漠歎一聲,起身在他肩上拍了下,“無慮,不是你受過傷害,就有資格去傷害別人,無慮,你好好想想今後的路該如何走。如果要不起,就放手讓她離開。”
“我不會放開她,我愛她。”無慮的聲音壓抑,卻異常堅定。
“你愛她還傷害她?”安笙冷聲質問。
“難道爹沒傷害過你嗎?”無慮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
安笙的目光居然冰冷,手掌都揚起來了,卻遲遲的不忍落下。
無慮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心虛的低下了頭,“娘,對不起。”
“你沒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當初,君修冥傷害我的時候,我有多痛苦,你親眼所見,現在,你將這些痛苦加注在另一個女子的身上,你自己好好想想,她有多無辜。”安笙說罷,起身離開。
偌大的宮殿內,無慮獨自一人坐在床榻邊,單手捂住額頭,眼眸都濕潤了,再次開口的聲音,沙啞而苦澀,“既然醒了,就起來吧。”
他話音剛落,楚嫣從床榻上坐起,唇角含著一絲冷諷的笑,“我該喊你什麼?皇上?還是劉將軍?”
“隨你,你想怎麼喊朕都好。”
楚嫣清亮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唇角的笑靨逐漸擴大,她諷刺的大笑,淚珠卻一顆接著一顆的打落下來,
“君無慮,將我像傻瓜一樣玩弄,你覺得很有趣是不是?看著我對你一片癡心,你是不是還在偷偷的嘲笑我?你是不是在想,這世上怎麼有這樣好騙的女人呢!”
“嫣兒,不是你想的那樣……”無慮想要解釋,卻被楚嫣厲聲打斷。
“那又是怎樣?”楚嫣踉蹌的從床榻上走下去,雙手撐在桌沿,淚珠滴落在光潔的桌麵上,如璀璨的珍珠般,折射著燭火的光亮:
“我真是傻,怎麼就沒想到,你們有一樣的墨眸,即便君無慮有所掩飾,但身上還是有淡淡的龍涎香氣,劉君墨與君無慮,從未同時出現過……”
隻要是謊言,怎麼可能會天衣無縫,是她一直忽略了,又怪的了何人。
她赤腳站在光潔的漢白玉地麵,即便室內溫暖入春,但對於楚嫣來說,她的身子也受不住。
楚嫣身體癱軟的跌坐在地麵,一張蒼白的小臉埋在雙膝間,身體不停的顫抖著。
“嫣兒,別這樣,是朕的錯,你打我罵我都好,隻要別傷害你自己。”無慮慌張的將她從地上抱起,漢白玉地麵侵著寒氣,她如何能受得住。
“走開,別碰我!”楚嫣失控的低吼,用力將他推開。
“君無慮,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她流著淚,顫抖的伸出手臂指向門口的方向。
她不穩的情緒讓無慮格外擔心,畢竟她現在不是一個人,腹中胎兒的狀況又不太好。“嫣兒,你別激動,你聽朕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我什麼也不想聽。君無慮,看著我為你生,為你死,你現在滿意了吧?”楚嫣身體微微的顫抖著,緊貼在僵硬的床壁上,臉色蒼白的連一絲血色也沒有。
“嫣兒。”無慮心疼的低喚著,剛要靠近,而楚嫣卻像受驚的小獸一樣,目光戒備的盯著他。
“你別過來。”楚嫣含淚的明眸掙得很大,“你不走是不是?好,好,那我走便是。”
她跌跌撞撞的從床榻爬起來,險些跌下去。
“嫣兒!”無慮驚慌失措的上前抱住她,而她在他懷中,一直不安分的掙紮著。
“嫣兒,別在胡鬧了,小心傷到腹中的孩子。”
“我的孩子不要你來管。”楚嫣歇斯底裏的吼道。
而君無慮卻低魅一笑,絲毫不惱,手掌輕輕的撫摸過她不滿薄汗的額頭,“你一個人哪兒來的孩子?嗯?”
楚嫣又羞又窘,掙紮著脫離他懷抱,不發一語就要向外而去。
君無慮死死的抱住她,自然是不允許她離開的:“好了,別鬧了,朕走還不成?”
楚嫣雙手捂住頭,痛苦的呢喃:“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走啊。”
君無慮無奈,隻能起身離開。
殿外,柳綠躬身跪在台階上,連頭都不敢抬。
君無慮歎聲吩咐:“好好照顧她。”
“奴婢遵旨。”柳綠屈膝一拜,弓著身子進入內殿。
彼端,楚嫣發呆的靠坐在床榻上,蒼白的臉頰上掛著縱橫交錯的淚痕。目光有幾分呆滯。
“公主。”柳綠心疼的喚了一聲,慌忙的來到她身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公主,您別這樣傷害自己,奴婢看著心疼。我們,我們回燕國好不好?奴婢一點也不喜歡這裏。”
楚嫣苦笑著,淚水再次打濕了眼眶,沒有人比她更想念家鄉,可是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在這片土地上。
在踏上北盛的這片土地,陌生與茫然無措,讓她有過動搖,但她一直對自己說:
楚嫣,你是一朝公主,要拿出公主的威儀,讓北盛的子民看看燕國公主的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