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一向不主張蠻幹,她總是麵帶微笑行動,做事別有意境。這次抄撿大觀園並非她策劃,她隻是施行王夫人的主張。因此她以“隨緣”的態度工作,反而收獲最多,“順便”打擊一大片,快哉。
鳳姐陪同抄檢大觀園
見《紅樓夢》第七十四回
“惑奸讒抄檢大觀園 矢孤介杜絕寧國府”
一日,鳳姐不知王夫人為何事親來到他這裏,忙與平兒迎出來。隻見王夫人氣色更變,隻帶了一個貼身的小丫頭,一語不發走至裏間坐下,把平兒攆了出去,鳳姐也著了慌,不知有何等事。隻見王夫人含著淚從袖內擲出一個十錦春意香袋,鳳姐也嚇了一大跳,問:“太太從那裏得來?”王夫人見問,越發淚如雨下,把從何得來的經過說了,便問鳳姐如何將這兒女閨房玩意丟在外麵。
鳳姐見王夫人冤枉了自己,又急又愧,紫漲了麵皮,雙膝跪下,也含淚道:“太太說的固然有理,我也不敢辯我並無這樣的東西。但其中還要求太太細詳其理:那香袋是外頭雇工仿著內工繡的,帶子穗子一概是市賣貨。我便年輕不尊重些,也不要這勞什子,自然都是要好的,此其一。二者東西也不是常帶著的,三則論主子內我是年輕媳婦,算起奴才來,比我更年輕的又不止一個人了。況且他們也常進園子,晚間各人家去,焉知不是他們身上的?四則除我常在園子之外,還有那邊太太常帶過幾個小姨娘來……”
王夫人聽了鳳姐一席話大近情理,因歎道:“你起來。我也知道你是大家小姐出身,焉得輕薄至此,不過我氣急了,拿了話激你。但如今卻怎麼處?”鳳姐道:“太太快別生氣,若被眾人覺察了,保不定老太太不知道,且平心靜氣暗暗訪察,才是確實。縱然訪不著,外人也不能知道,這叫做胳膊折在袖內,如今惟有趁著賭錢的因由,把周瑞媳婦、旺兒媳婦等四五個貼近不能走話的人安插在園裏,以查賭為由,拿個錯兒攆出去些配了人,一則保得住沒有別的事,二則也可省些用度。太太想我這話如何?”
王夫人聽了,道:“如今且叫人傳了周瑞家的等人進來,就吩咐他們快快暗地訪拿這件事要緊。”平兒找了幾家陪房進來。正說著,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走來,打聽此事,王夫人向來看視邢夫人之得力心腹人等原無二意,便向他說:“你去回了太太,也進園內照管照管。不比別人又強些。”
那王善保家的聽王夫人委托,正撞在心坎上,便趁機調唆王夫人把病中的睛雯從寶玉房中攆走了。至晚飯後,王善保請了鳳姐一並入園,喝命將角門皆上鎖,便從上夜的各處抄檢起來。鳳姐陪著在各處小姐的丫頭處抄檢,處處賠笑道:“我不過是奉太太的命來,妹妹別錯怪我。”王善保家的在探春處無禮,被探春打了一掌,鳳姐和平兒忙解勸,直等伏侍探春睡下,方帶著人往別處去了。
及到迎春處,鳳姐吩咐不必驚動小姐,遂往丫頭們房裏來,因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孫女兒,鳳姐倒要看看。王善保家的在司棋處搜一回,便說:“也沒有什麼東西。”正蓋箱時,周瑞家的道:“且住,是什麼?”說著,便伸手拿出一雙男子的錦帶襪並一雙緞鞋來,又有一個包袱,打開看時,裏麵存一個同心如意並一個字帖兒一總遞與鳳姐。
鳳姐看了那字,不怒而反樂。原來卻是司棋與表弟的一段風流故事。鳳姐道把字念給眾人聽,大家都嚇了一跳。
王善保家的一心隻要拿人的錯兒,不想反拿住了他外孫女兒,又氣又臊,眾人把王善保家的羞臊了一頓,鳳姐遂命人將司棋監守起來,待明日料理。
王熙鳳“溫柔”手段十七:
收拾一人,
威懾一片。
麵帶微笑,
請君檢點。
此手段要點:當著眾人麵折其威風,效果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