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慘死之獸(1 / 2)

竇天騏清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一串獸頭懸在半空的樹枝上。他一骨碌坐起來,隻看到周圍盡是野獸的殘肢斷骨。是實實在在的毛皮,實實在在的血和肉,實實在在的顱骨,掛在樹上的隻是少數,堆在地上的才多,數都數不盡。這一個是馬頭,那一個是獅身,那一對又是牛腿,他有些憤然,看著七零八落的屍骨很不是滋味。刺鼻的血腥味在他周圍彌漫。他才發現自己胸前也有一灘黑血,仔細看,自己卻沒有受傷。他站起身來,視線所及沒有一點活物。奇奇怪怪的白相獸不見蹤影,咬牙切齒的俊齡也不見人影。真是殘忍啊,他看著腳邊的屍骨,零零碎碎,血肉模糊。他猜得到,這一定是俊齡的傑作。這個任性的女子,從來不會顧惜別個生命。這一點,他尤其厭惡。他深信師父的教誨,敵我相鬥,敗之即可。如果對方一定要置我於死地,我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即使是滿含殺意,要將對方殺死,也不可折磨淩辱。阿爹原來殺魚的時候也跟他說過:“這輩子它投身做了魚,運氣不好哇,不是被人吃就是被大魚吃。阿騏啊,它被人吃,是它的命。我們吃它,可不能糟踐它!告訴你哪,別看它這麼小,它也有心,也會痛的!”那一次他和那些男孩子一起捉了魚,他們把魚踩在腳下滑,一定被阿爹瞧見了。其實他沒有學他們的樣,可是那幾條可憐的魚,有兩條都是他抓到的,他被阿爹說得羞愧不安,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做過任何踐踏生命的事,再也不願做那樣的事了。呆立了片刻,他又蹲下身來,有一個奇怪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個野牛的頭,血淋淋的,上麵集聚著蟲子和螞蟻。竇天騏很奇怪,這個野牛頭為什麼隻剩下一半。隻有挨在地麵的一半還有血有肉,朝上的一半已經蕩然無存。難道是這些蟲蟻?他十分訝異,上前一提,不料那半個野牛頭竟簌簌散落,化成碎屑,全掉在地上,像沙雕似的。竇天騏駭然不已,突然自己伸出的手臂一陣一陣地發麻,他更驚駭了。他調運內息,用平日為外傷鎮痛的法子,將手臂的酸麻止住。他仔細掃視,恍然發現地上的、樹上的屍骨,大都不是完整的!他抱著印證的心態,撇下一根樹枝,輕輕地觸了觸半空的獅頭,那獅頭同樣像沙雕似的刷刷地掉落,一瞬之間,偌大的獅子頭就隻剩下掛在樹上的小小的一角。他難以置信,用同樣的辦法觸了黑熊、羚羊、鹿還有野狗,情形都一樣。他不禁想道:“這些究竟是死掉的野獸,還是本來就是沙雕?”殷紅的血,有的還沒有幹涸凝固,它們當然是死去的活物了。再說,沙雕,誰這麼短時間雕這些東西在這裏嚇人!心裏的疑問一層一層地盤踞起來,一層他也解不開。一陣陣廝殺的聲音傳來。方圓幾十裏之內仍然不見活物,打鬥在在很遠的地方,他靠著諦聽術才聽到的。循著聲響,他快步奔去。越來越近,慘烈的的嗷叫越來越清晰。他辨得出,有飛禽細長的的悲鳴,有猛獸震耳的呼嘯,還有低低的嗚咽和不成聲的嘶叫。他要更快些才行,不能讓俊齡再這麼狠辣了。他施展著不甚純熟的輕功,踏著樹幹和石頭,飛奔行進。卻沒想到有些地麵早已塌陷,樹木和岩石不少都淩空虛落,結果,好幾次一踩上去就踩空,差點跌下去。一番折騰,等他趕到的時候,血氣濃腥的林子裏,已經沒有任何嘶鳴了。一個女子冷冷地站在血泊中,不停地削砍已經沒有聲息的屍骨。竇天騏不禁打了個寒戰,他看到那熟悉的背影,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不是俊齡,是他的師父白悅之。在她的周圍,一大堆野獸身首分離,肢體破碎,就跟他在剛才那裏所見到的景象一個樣。這些模糊的血肉,甚至更殘破模糊,有許多都已經難以分清那塊筋肉是從哪一頭活物身上掉落下來的。師父白悅之手中的虹劍青紅交映,光芒逼人,在黑霧騰騰的林中,尤其刺目。“師父,你這次可要誇我,那些白相獸,我都收拾幹淨了!”俊齡從另一邊走過來,一臉的興奮和期待。她轉眼看到呆呆地站在一邊的竇天騏,不無得意地說:“喂喂喂,你跑這來幹嘛?你什麼都做不了,隻會幫倒忙!拖累人!”白悅之收起劍,轉過身,看天騏一言不發,莞爾一笑,說道:“天騏也該挑選一把自己的利器了。到那時候,你的武功力量和幻力都會突飛猛進哦!”竇天騏木然地點點頭。他還在驚詫之中,沒有完全回過神。他對自己親眼所見的這一幕難以置信。這無疑就是他的師父白悅之,和顏悅色,笑語盈盈,溫暖包容他的女師父白悅之,向來都是這一身男人的裝扮,也像男人一樣原則分明,剛剛,就在剛剛,卻親身觸犯了她自己的原則。“師父……”他想問個清楚,開口卻不知道怎麼說。白悅之盯著他,等著他的下文。突然,她驚叫起來:“天騏,你的手怎麼了?”“啊--”他還沒反應過來,俊齡倒先叫了起來。他的手,那隻碰觸了野牛頭的手已經紫得發黑,因為他太過驚訝於師父的舉動,才沒有注意到他自己的手早就痛得麻木,已無知覺了。白悅之急忙走過來,將隨身的黃色小瓷瓶取出來,倒出一些像黃土一樣的粉末在方巾上,隔著方巾,塗抹在他的手上。“師父……”“別著急啊,很快就好了啦!”白悅之一如既往,十分細心地給他塗好藥。可怕的紫黑色並沒有立即散去,但是痛覺慢慢恢複,他感覺手臂痛得就要掉了。“不要隨意觸碰不知底細的東西--告訴你很多遍了哦,你總是不在意呀!”白悅之收好藥粉,立馬教訓他道,“你這麼有天賦,卻沒有防備之心,這樣會讓自己葬身危險之中的!”竇天騏有口無心地應允著以後絕對小心留意,心裏卻總盤踞著疑問。他終於忍不住,問道:“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對付它們?”他心裏擬著一個答案:因為不這樣對付它們,它們就不會罷休,那死掉的就是我們!卻聽到白悅之平靜地答道:“因為它們是沙塵獸,它們是叛徒,背叛就應該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