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天騏身子有些虛脫,他本來就剛受過沙塵獸的毒,剛剛又流了血,猛然間竟無法站立起來。他將拂風刀直插入地,然後撐著刀柄,準備借力起身。誰知,刀身一彎,差點讓他再跌下去。唉唉,真是過河就拆橋,剛才吃我那麼多血,轉眼就不認了?竇天騏望著他手中的刀,暗暗歎道。也罷,你是一等一的好刀,不甘心做個拄地的玩意兒,我……一陣突如其來的撲棱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那是拍打翅膀的聲音,他聽得很清楚,而且就在他附近。是什麼鳥闖進洞裏來了?他四下裏看了看,並沒有任何鳥的行跡。“撲棱撲棱--”聲音近在身前。竇天騏閉上眼,反正暗視能力也不見有什麼幫助,他完全用耳朵諦聽。沒錯,那鳥就在附近,他循聲定位,睜開眼,找到了橙黃的光芒中隱匿的白鳥。是一隻楚楚可憐的小家夥,長著短短的喙和纖弱的眼睛,它看到竇天騏的一瞬間,兩個細弱的爪子不斷換步子,直往後退,結果退到洞壁,“邦”一下小尾巴撞在了上麵,小家夥被嚇到了,以為後麵也有龐然大物,刷一下子又彈開。竇天騏看得咧嘴大笑。那雪白的小家夥像是看得懂似的,綠色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瞪著他,似乎是說:“愚蠢的大塊頭,有什麼好笑的!”竇天騏慢慢湊近他,緩緩地朝小白鳥伸出手。那白鳥呆笨地左躲右閃,警惕地避開他的手。竇天騏這時才看到,小家夥的爪子在滴血。原來是受傷了啊!一定是被東逃西竄的異獸傷到了,胡飛亂撞才闖進這千珍洞裏來的吧,他想道。竇天騏舉起拂風刀,刀光凜凜,小白鳥拚命往後縮。“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竇天騏輕輕地對小白鳥說道,就好像它真能聽得懂似的。拂風刀落,一條細細的素緞帶子掉落在地上。他從他左臂上綁縛的頭巾上削下一條來,自始至終那巾帶並沒有散開。刀極其快,他的膽子也真大。完全不擔心那刀更鈍或更鋒銳,給左臂再劃一刀。竇天騏撿起帶子,蹲伏下來,慢慢地靠近白鳥的爪子。“嘿,小東西,我們同病相憐啊!”白鳥退無可退,一下子耷拉下小腦袋,像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人那樣閉上了眼睛。竇天騏異常耐心,他十分輕柔地把帶子包裹在白鳥細嫩的爪子上。真是很稚嫩的小東西,才離開母親吧,他順勢摸著它的羽毛。淺淺的柔和的細羽,翅膀還很柔軟,難怪它撲棱半天也飛不起來。“啾啾--”白鳥鳴叫了一聲。竇天騏喜出望外。小東西總算知道他是好人了,不再躲閃退縮。“來,我帶你出去。”他重又伸出手掌放在地上,等待著這個白瑩瑩的小家夥。白鳥又“啾啾”了兩聲,抬起爪子,試探地在他手掌邊沿蹭了兩下。竇天騏微笑著,看著它把一隻爪子放進他的掌心,扒拉了一下,又把另一隻爪子也踩進去。他感覺一陣微癢,麻酥酥的,是小東西爪子下麵的細小絨毛。他一手托著它,另一隻手也不禁伸上來輕撫它的腦袋。它是幼小的生靈,十分脆弱,他得加倍小心。他還想道,一出洞就把它放到樹上的鳥窩去。要是被俊齡看到,可憐的小家夥難免要被她折騰死。碧玉似的眼睛忽然迸出異樣的神情,竇天騏吃了一驚。他雖然不了解鳥類,可是這樣的眼神確確實實很奇怪,好像含著滿滿的惡意,他隻見過人有過的那樣的神情。正當他詫異時,白鳥驀然躍起,張開短而尖的喙,徑直朝他額頭啄去。霎時間,鮮血直流。竇天騏捂住額頭,一時竟反應不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忍著疼痛,看到那墜落在地的白鳥正在撲閃翅膀。也不過是片刻功夫,白鳥猛地振翅,忽然就飛起來了。剛剛學會飛翔的白鳥並沒有急著飛去洞外。它盤旋在竇天騏身旁,雙目緊緊地盯著這個受傷的少年。趁著竇天騏捂著額頭,忍受劇痛的時候,白鳥嗖地一下繞到他身後,對著他的脖頸,奮力一襲。還好竇天騏有超乎尋常的諦聽力,在白鳥即將啄上的瞬間猛然抽身。然後一個反身,一掌劈向白鳥。白鳥敏捷地避開。到底是受了傷,幾番流血的人,竇天騏雙手乏力,劈出去的一掌既慢又虛。之後幾個回合,他都落了下風。最糟糕的是,額上的血傷不僅疼還很癢。疼痛他當然可以咬牙忍受,這奇癢他卻無可奈何。恩將仇報的家夥!他還在心裏憤然。突然,在攻守的間隙,他發現那雪白的小家夥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變得灰黑!更讓他驚異的是,片刻之後,他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家夥變得完全烏黑。恍然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烏黑的羽毛,纖細而鋒利的爪子,還有逼向他的弋刃--他終於記起來了,是黑弋!變黑了的黑弋戰鬥力增加了百倍,盤旋俯衝展翅刺擊,他竟無力招架。最惱人的是,這黑弋顯然十分聰明,故意將他往外逼,離他的拂風刀越來越遠,他想借力卻無可奈何。他左臂的舊傷口因為突然劇烈的扭動而重新開裂了,汩汩的鮮血從頭巾帶子上滲出來。他咬住牙,也痛得禁不住輕哼起來。數番之後,他被逼進了死角。黑弋拍打翅膀,等待著選擇一個最好的時機一襲而中。他低著頭,緊緊地捂著左臂。展翅而起的風吹起了他的發絲,他一抬頭,黑弋側身展開弋刃,迎麵而來。竇天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急促地喘息著。要是這一次攢不夠勁避開,那就慘了。他在蓄積力氣,最後的殘餘的力氣,然而黑弋的速度時時在猛漲,他估摸得慢了,沒等得及閃避,黑弋翠綠的眼睛已經撲到了他的眼前。慘厲的叫聲從千珍洞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