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悅之沒有睜眼,輕笑了一聲,說道:“是我一手策劃的沒錯,不過,那個隕洞的結界域可不是我破除的喲!”竇天騏雙眉一蹙,把拂風逼得更近,說道:“都這個時候了,師父您還不想承認嗎?我根本就沒去過隕洞!”“你是沒去過,可是有人去了啊,師父親眼看著的哦。”白悅之緩緩張開雙眼。“怎麼會!飛瓊師姐沒有去,俊齡也……”他停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白悅之。“對啦,是俊齡哦。”白悅之別有意味地笑著說道。竇天騏不敢相信俊齡會跟白悅之一道做這種陰險殘忍的事,他搖頭道:“一定是你逼著她去的!”“我要說不是呢?”白悅之問道。“不會,她不會做那樣的事。”竇天騏堅決地說,轉而又想到什麼,問道,“你明知道是她破除了結界域,為什麼在密室還要那樣對她?為什麼又還問我?”“自然是因為發生了我想知道卻不知道的事啊。那天我召喚杳杳,怎麼召喚也不見它的蹤影,我當然要問問我的乖徒兒。你當然不會了,你有幾分幻力,我心裏一清二楚。俊齡可就不好說了,可惜我問她,她卻矢口否認。把你叫進去,不過是表示我事先也不知道是她罷了。我也沒想到,你會把事攬在你身上。”白悅之淡淡地說。竇天騏恍然明白。他想起飛瓊師姐,想起那天在大溪澗看到的。他不禁擔心,不知道師父會不會……“到這個地步,我可真不甘心啊,”白悅之忽然又開口,“可輸了就是輸了,我認了。我是將死之人了,我就告訴你,黑弋之王冠就在那個瓷壇子裏,要怎麼處置,看你。”竇天騏聽聞,轉頭一看,果然看到一個瓷壇,瓷壇蓋子“突突”上冒。可憐的小家夥,它被千方百計地引出來,也受了不少傷害,他完全不計較他被它啄傷的舊怨了。一刀劈去,擊碎了瓷壇。一陣撲騰,小黑弋一下子飛起來,東南西北亂撞了一氣,沒找到出口。它忽然回身,猛地向竇天騏飛撲而來。所幸竇天騏這次反應快,手起拂風,一陣劍氣,將那將突然而至的襲擊擋在外麵。真是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的家夥!他正極力抵擋,忽然後背一陣劇痛,溫熱的血一股一股地流下來,落在冰涼的石麵上。“師……師父…………”竇天騏低頭,看到地上已經彙成一攤的血水,再無力氣甩開背心的尖刀。白悅之從他身後有到他麵前,嘴裏揚起笑容,悠悠地說道:“真是我的乖徒兒,師父真要好好謝謝你呢!”竇天騏手中的拂風呼呼作響,頻頻震顫,然而新傷舊痛一齊發作,他完全無力掌控。這時白悅之催運內力,兩掌推出,一掌將竇天騏打在寒石台邊,一掌將黑弋之王冠推到壁龕下,在那裏一束天光從頂上垂落下來,剛剛映在它烏黑的羽身上。突然間,張翅伸爪的小黑弋安分下來,收束羽翼,挺起胸腹,將胸腹細嫩的羽毛袒露在天光之下。片刻以後,它胸腹之上一團烏黑中那唯一的一片雪白羽毛充盈著澄明的光芒,驀然衝射出來。白悅之一躍上前,兩手直伸,立在白光之前。縷縷白光照在她手間。很快,她收起雙手,對著自己身體各個部位,劈裏啪啦一陣擊點。一陣白氣升騰,白悅之收運雙掌。竇天騏歪在寒石台邊,強撐著,沒有閉上眼。白悅之輕輕地走過來,微微一掌劈下,竇天騏就像被釘住了一樣,完全無法動彈。她又拿起旁邊的瓷瓶,重重地捏開他的嘴巴,拔開塞子,就往他嘴裏灌。他被猛灌了一大口,突然見她又止住了手。“啊!”白悅之大叫一聲,怎麼會是這瓶?!她從瓶子裏溢出來的清甘之味立馬就發現拿錯了,這是天心聖水,不是隗草汁!錯了錯了,她趕緊塞好瓶子,把它放到壁龕深處,找到隗草汁,重新逼到竇天騏嘴邊。他遭了一次殃,這次把嘴閉得緊緊的。“喝呀,快喝了它!”白悅之叫道。竇天騏一言不發,隻是死死地咬著牙。白悅之終於沒了耐心,抽出另一個四士的尖刀,把它惡狠狠地舉到竇天騏的下巴邊。冰冷的刀尖已經逼近,竇天騏閉上眼,兩顆眼淚滾下來,落在他悲哀的麵頰上。“轟隆”,石門忽然開啟,一道飛影閃過,尖刀被打落在地。“這是幹什麼?你們也要背叛我嗎?!”白悅之對著意外闖入的俊齡和天字二十七大聲喝問道。天字二十七手握短弩,並沒有答話。“師父………”俊齡一進來就向竇天騏衝過去,卻被白悅之攔住了。“他是叛徒,你要跟他同流合汙嗎?”白悅之問道。俊齡兩眼淚光,哭著說:“他不是叛徒,他不是!我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白悅之逼到她身前,露出狠毒的眼神。足足有一刻的對視,師徒二人誰也沒有說話。“你,也被他喚醒了?”白悅之走到天字二十七跟前問他道。天字二十七,這個死士不是一般的死士,他知道的事可不少。天字二十七仍舊沒有張口,隻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就受死吧!”白悅之大喝一聲,一掌擊出,天字二十七閃身一避,地上和石壁立馬崩裂開。白悅之連連出掌,所至之處無不崩毀,幸好天字二十七身手敏捷,才勉強躲開。俊齡扶起竇天騏,不停地說著:“你怎麼樣啊?你一定要撐住啊!都怪我,來得太遲了!”竇天騏竭力地張開嘴,說道:“我就知道……你……你……一定……不會……願意做……做那樣的事的……”“是我,是我自以為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會……”俊齡嗚咽著,她從天字二十七那裏知道整件事背後的隱秘,才恍然明白,自己徹頭徹尾被師父利用了。她想背他走,卻發現挪不動他。正在這時,忽然,一個瓷瓶被拋進她懷裏,她正茫然,隻聽天字二十七叫道:“快給他喝下!”俊齡已經完全相信這個死士了,是他費盡心思,做好安排,將她帶到這裏的。她也聽他說了扼天三宿陣外他被竇天騏救下的事,知道他現在是一片忠赤,隻為救出竇天騏。她連忙取下塞子,剛要喂給竇天騏,突然手上一陣麻痛,那瓶子就從她手上滑落了。白悅之伸手往回一探,總算沒讓天心聖水砸在地上。天字二十七已經挨了她好幾擊,好在他是契約死士,除了流血以外,其他什麼攻擊都隻是消耗體力罷了,並不會重傷。現在,他被耗得氣喘籲籲,白悅之卻毫不鬆懈。她十分了解他們的弱點,一邊跟他周旋,消耗他體力,一邊伺機行使利刃,要讓他盡早送命。俊齡眼見那或許是解藥的瓷瓶被白悅之奪了回去,十分著急,她終於抽出金絲劍,麵對麵地和她的師父白悅之對峙起來。她當然不是神功已經大成的白悅之的對手,不到三個回合,她就連中兩擊。不得不說,白悅之對她還是手下留情的。不然,不要說兩擊,隻要她受上了然神功七成功力的一擊,她早也一命嗚呼了。即使如此,她仍舊和天字二十七一起,緊緊地守在竇天騏前麵。白悅之看著她,一改猙獰之態,款款地說道:“俊齡,你一直都是師父最得意的徒兒喲!這次師父修成神功,你的功勞真不小呢,你過來,站到師父這一邊,來,師父不但既往不咎,還要好好犒賞你呢!”“不,我不要,我不要你的犒賞。我要是知道那是結界域,我就不會那麼做了。那不是我本意……師父,請您放過他吧!”俊齡說道。白悅之眉頭緊蹙,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放了他?他還大有用處呢,我怎麼舍得放了他啊?倒是你,你快給我讓開,不然,就休怪師父我不顧念師徒情誼了!”說著,她又接連出擊,整個蛻骨室被弄得烏煙瘴氣。趁她致力攻擊時,天字二十七一把抓起隗草汁,當著白悅之的麵慢慢往地上倒。“住手!”白悅之停下攻擊,慌忙叫道。天字二十七收住手,抬眼道:“弄到這瓶隗草汁你可是費盡了周折,不想看到它讓我一點一點地灑沒了的話,就請你留他一條生路。”白悅之怒火中燒,卻又沒可奈何。她很了解,她要是稍微靠近一步或者有任何小動作,他就會把隗草汁倒個幹淨。這也是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灑出那麼多,也沒有出手的原因。都怪她大意,她完全相信這些死士隻會對她言聽計從,才沒有戒備,沒有把這些重要的東西好好收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現在,她當然不甘心放竇天騏這個家夥走,也不願意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弄來的隗草汁付之東流。隻有一個辦法了,雖然冒險,但別無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