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巧合(1 / 2)

路逢卻沒有徑直回淩源閣,他折回甬道,往眾人下榻的撫心苑走去。約好的時辰差不多要到了,他不能讓祝文斌等太久。關於時間這個問題,就像其他很多問題一樣,他自信比計筌看得高明。他對於時間的把握也像對其他許多因素的把控一樣,從來都是跟效率緊緊聯係在一起的。它們共同指向一個目標:達到目的。他猜想,計筌一定很納悶,為什麼他路逢這一次會這樣拖遝。他還認定,姓計的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他已經迂回輾轉地上了一趟鄭氏錢莊,又上了一趟祝家莊,現在卻安安穩穩地呆在嶽家堡,隻等魚兒上鉤來。“稟副堂主,北門,人還沒有來。”“東門也沒有來。”“轅門也一樣,人還沒來。”“南門,沒有人。”“南側門也沒有來。”“西側門也是。”“北側門也一樣。”“東側門也沒人。”他的手下們早已在撫心苑口待著,見他過來,一個接一個佯裝與他擦身而過,然後小聲稟報各個門口的消息。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現在當然還不到時候。他一點也不急,繼續悠悠然地朝苑中走。竇天騏大步踏進房裏,腳下軟軟的,他走起來還有些不自在。走進去,才發現這房間不像一眼看來那麼小,其實它帶著偏廳和內室的。一進內室,他就看到偌大一張雕花飾錦的床橫在那裏。他又退出來,發現桌椅案幾一應俱全,茶酒點心也早就備好了。他啜了一口茶,不燙也不涼,十分溫潤。他坐下來,吃起點心,越吃越讚不絕口。這嶽家堡的人凶橫是凶橫得很,不過,待客倒實在周到。吃罷,他便一頭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趕那麼路著實辛苦疲乏,這要睡一大覺才能有精神。他夢到了俊齡,俊齡被武家坪的人拴在酒旗子下麵,眼巴巴地看著武家坪的人一個賽一個地往上叫價。他心想不妙,俊齡一個大活人怎麼能讓他們叫著賣呢?可是,他一身的力氣一時全沒了,越急著去救她,越沒法子。他一躍也躍不起,一抽刀才發現拂風也不在。他隻好擠進人群,跟那些人比著叫價。結果,武家坪的人一看是他,連價也不讓他叫就把他轟出去。那個瘦子酒保惡狠狠地衝他說:“你小子!你小子還敢來!上次的銀子還是別人給掏的,你身無分文還想來叫價?想得美!”他奮力掙紮,掙紮,然後就醒過來了。醒來一看,一個小廝正在推他肩膀。他一下躍身而起,問道:“你幹什麼?!”那小廝趕緊把指頭豎在嘴邊,然後小聲說道:“竇公子,我是來請您赴晚宴的。”竇天騏點點頭,說:“知道了。你以後進來之前敲敲門行嗎?”那小廝左顧右盼了一番,低聲道:“聽說蕭公子喜歡清靜,這不,大管家特別交代了,不要太驚擾蕭公子。您可記住了,酉時,羨仙樓,您要是不清楚的話,出了院門,有引路的,您隻管使喚就是了。隻是,蕭公子有別的安排,您要獨自前往了。”竇天騏連打兩個嗬欠,懶懶地說道:“好,我知道了。”小廝輕聲輕腳地離開,到門口的時候,往對麵蕭月的房間瞄了一眼,然後回過身,再次囑咐竇天騏:“竇公子是蕭公子的朋友,這話本來不該囉嗦的,不過,恐怕竇公子不甚清楚,還是請您多多注意,不要驚擾蕭公子。”竇天騏一個翻身躍下床,接著一個倒立,隻說:“知道了。”他看著倒立的小廝躡手躡腳地出了院門,像隻奇怪的巨貓。俊齡啊,你可不能給人買走了。他一邊舒展筋骨,一邊訥訥地想道。也許蕭月確實太喜歡清靜了,以至於當他竭盡全力輕聲輕腳地跨出門時,背後已經站著早聽到響動的蕭月。竇天騏嚇了一大跳。他隻聽蕭月問道:“竇兄這是要去哪?”“這麼小聲還是吵到你了啊!”竇天騏有些抱歉還有些無奈地說。“沒有啊,怎麼會這麼說?我正要來找你,剛好看到你出來嘛。”蕭月不解地說道。“噢。他們叫我去吃飯,我先去了。”竇天騏說著就走。“唉唉唉,竇兄等等我!”蕭月叫道,“吃什麼飯去?怎麼沒人告訴我?”竇天騏就把小廝如何叫他,又如何囑咐他的話告訴了蕭月,隻見蕭月一副氣鼓鼓的樣子。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就被拽到了蕭月的房間。在別院門口守著的小廝,直等酉時過半都沒等到竇天騏出來。他焦急不已,大著膽子,躡手躡腳地鑽進竇天騏的房間,空無一人。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小廝不敢想太多,又走到蕭月的房門邊,輕輕叩門。無人答應,他又叫道:“蕭公子……蕭公子…………”還是沒人理會。等了片刻,他輕輕推開門,隻見衣箱大開,地上全是衣袍。他又叫了數聲,依然沒人,這才滿房間地找了一遍,最後確認,人已經都溜了。這下慘了,怎麼向大管家交代呢?他因為答應了蕭月的條件,把竇天騏也安排在這個別院的事已經挨了一頓罰。哎喲,那可不僅僅是幾個大嘴巴子,肉疼還在其次,因為這個事,他被扣了一個月的汗水錢,這才是最心疼的。這個差事吧,本來是他搶來,將功補過的,原想著這個事要是辦妥了,沒準大管家一高興,就把他的罰銀給免了。現在倒好,全折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他哪個地方做差了。他是原原本本按照大管家交代的,偷偷地把竇天騏請到羨仙樓,讓那個粗笨小子碰碰釘子,好給大管家出氣。他記得他說得很清楚啊,沒什麼差池。他也知道這個事,最難辦的不是在姓竇的小子身上,而是那位蕭公子。不過,他不知道大管家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千萬不能讓蕭公子聽到消息。雖然不知道緣由,他的機靈勁倒還是有的,他想著,他輕輕地來,輕輕地把消息告訴姓竇的,又輕輕地閃出去候著,隻要避開蕭公子的耳朵和眼睛,不就行了嗎?可惜,他既不了解蕭月,也不了解竇天騏,更不了解這世上有一種令人無可奈何的東西叫“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