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得逞(1 / 2)

看著祝文斌離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路逢才轉過身,門扇倏忽而開,小個子手下站在門口,對他輕輕頓首。路逢踏進房中,小個子很快又合上了門。老樹點上燈燭,房裏一下亮堂起來,如芸有些不適應地別過臉,以避開刺目的光芒。另一個手下扯下她嘴巴上的東西。路逢命令他把如芸的手腳也鬆綁。“趙姑娘,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嗎?”路逢在她對麵坐下來,一眼便將她的情態抓在眼底。“卑鄙!虧你也是撥雲堂的副堂主,跟計筌可差得遠了!”她躲開他的目光,岔開話鋒。路逢當即一笑,對她的評價不置一詞。“臭娘們兒,你知道什麼!姓計的怎麼能跟我們路副堂主比?那個笨蛋,哼,就是十個,也不及我們路副堂主半個!”小個子手下聽不下去,急忙叫嚷道。路逢示意,他才停下來。“趙姑娘,剛才那個說話的人,是你想要見的那個人吧?”路逢問他,嘴上仍浮著一層淡淡的笑意。如芸的眼神立刻暗淡下來。“你不否認,那就是了,那麼,我說的,你總該信了吧?”路逢一麵說著,一麵讓人拿來一箋紙,上麵已有兩行小字。“趙姑娘,請吧。”他把紙箋放在桌上,往如芸麵前一推,眼睛緊緊地盯著她。桌上早已備好筆墨,如芸無望地捏起筆,又放下,抓起紙箋,再一次看道:“欲尋令愛,勞步撥雲堂,路逢敬上。”“唉,小娘們兒,磨嘰什麼,就幾個字,痛痛快快寫了,爺爺們好吃酒去!”老樹在一旁等不及了,催促道。不過是她的名字,三個字而已,她當然清楚,這是從她被帶進這個屋子,他們就要求的。可是,她更清楚,隻要她落了筆,她的父親就要違背意願地上撥雲堂去。她攥著紙箋,沒有動筆。路逢望著她,臉上已收起了笑意。他薄唇微動,輕聲而有力地說道:“趙姑娘,你是聰明人,應該很清楚,這上麵就是沒有你的字,趙先生找不到人,仍然會上撥雲堂。”如芸眉心一緊,這她當然想到了,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事情非常麻煩,她並無選擇的餘地。但既然路逢都說破了,亮明了他的手段,她心頭的憂慮反而少了許多。她鎮定下來,反問道:“路副堂主說得沒錯,我人已經在你們手裏了,隻要阿爹看到這個消息,就一定會上撥雲堂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讓我寫上我的名字呢?”“確保萬無一失。”路逢答道。她暗暗吃驚,這個少年,做事如此老道,別說計筌,就是撥雲堂的大堂主北郭群也未必有他厲害。“隻是對你們有好處,對我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路副堂主以為我肯幫這個忙?”她放不過一絲機會,跟路逢周旋。路逢笑了起來,說道:“趙姑娘好定力!先前聽祝少爺的描述,以為趙姑娘是聰敏而柔弱的女子,就錯誤地以為趙姑娘聽了祝少爺剛才的話會心灰意冷,六神無主,任人擺布呢,是路某小看趙姑娘了!那麼,在下開門見山地問一句:趙姑娘如今想要什麼好處呢?”如芸本就是強自鎮定,此刻聽到他提起祝文斌,心中的酸楚竟抑製不下。她兩眼全是落寞,呆呆的,半晌沒有一句話。路逢眼中飄過一絲得意,他打破沉默,說道:“桌上的紙筆,趙姑娘可以隨意取用,除了在這張紙箋上留字以外,若是你願意,盡可以給祝少爺留話,在下一定交到他手上。”如芸聽他如此說,急忙搖頭。到如今他果然無法原諒自己,那她縱然有千言萬語藏在心底,又何必再說給他呢?她這一趟來,確實是寄著希望在他身上的。她想著見到他,告訴他她當年為什麼要執意離他而去,告訴他她從不曾忘記他,她對他日夜相繼的思念,然後,再請求他不要再找她。隻要他答應,她相信,她仍舊相信,他就一定會說到做到。這樣,那個姓路的手裏捏著的把柄就是空把柄了,她就沒什麼可害怕的了,阿爹也不用遠赴撥雲堂,重新踏入江湖了。她也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其中的危險。可是,那根玉簪不僅勾走了她的心,還讓她手忙腳亂。就算嶽家堡裏陷阱重重,她也要來試一試。路逢的話,她不敢全然相信。萬一祝文斌是被他們抓來的呢?那她可不願讓他受到傷害。那一刻,她忽然明了,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這樣牽動她的心。如果,他不是被他們控製著,那她就要跟講講心裏話,請他幫她這個忙。隻有這樣,她當時想,才不會讓他們逼得阿爹上撥雲堂,也不會讓他找到武家坪去。誰知,她一到嶽家堡,一報上祝文斌的名字,就被路逢的手下接上了話:“啊呀,一定是趙姑娘吧,我家少爺一直候著您呢!”她當時喜出望外,心裏浮現出許多猜想,也許他這麼多年也沒有忘記自己,也許他早就原諒她了。那小個子手下帶著她,一聲不吭地往淩源閣走。她想象著他現在的模樣,不禁心神蕩漾,該老成持重些了吧?有沒有留胡須?會不會比以前更瘦了?她想著,竟有些緊張起來,不自覺地撫了撫自己的長發,又摸了摸臉頰,心中憂慮著:他會不會嫌我麵色不如從前白皙了?直到她進了淩源閣的這一間屋子,她才發現屋子裏空無一人。到那時,她竟還沒有警覺起來。半個時辰以後,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不是她心中期盼的那個人,卻是路逢。她才知道自己落入了他們的圈套。他們不敢在武家坪動手腳,乃是忌憚她阿爹趙禹川的厲害。要是她呆在家裏,他們決不敢在她身上打主意,也不可能硬把阿爹抬走。當然,那樣的話,祝文斌就會找上門,那這麼多年來她苦心經營的事情就要毀於一旦了。唉,現在呢,她悲哀地發現,她想避免的事仍然未能避免,而別人想脅迫她做的事卻已經達成了大半。“我還是那個要求,不要讓他找到……”如芸抬起臉,提出條件。路逢眉梢一揚,輕聲道:“你的琴兒,是不是?趙姑娘,盡可以放心,那是在下之前就答應了的,隻要趙姑娘說服趙先生走這一趟,我就保證不告訴祝文斌。趙姑娘說服不了,我們設法說服了趙先生,那個交易一樣作數。現在我們說的是另一個交易了。”如芸看了看桌上的紙箋,又掃視了一眼屋裏的人。路逢看出了她的顧慮,馬上說道:“趙姑娘大可放心,你寫給祝少爺的話我們一個字也不會看--你當然可以不相信我,不過,你要相信,這東西對我毫無益處,我可沒有這個閑工夫啊。”如芸聽他如此說,驚心不已,這個人,實在可怕。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選擇了,她提起筆,在紙箋上落下“如芸”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