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莫瑾昏睡的這三天,瓏雪已經入宮來診脈施針過,陳年的舊疾是當年墜入冰水傷了精神,而之後這幾年,沒有好生調養,反倒諸多操勞,這才讓舊疾一直反反複複發作。
瓏雪說,若是再這麼拖下去,遲早有一天真的會猝死,從今日起好生調養,不再操勞憂心,保持良好的心情,幾年的時間,頭痛會慢慢不再發作。
而北莫瑾對自己的問題再熟悉不過,所以,他雖然不加以調理,卻也不擔憂。
他明明知道,將國事放一放,將給自己的期限緩一緩,他不再每日忙碌到深夜,頭痛就會減輕。但是,他總是告訴自己,十年已經是他無法再忍耐的極限,如果他忍不住去見瓏月,卻留給宣國一個爛攤子,那他沒臉麵去見列祖列宗,畢竟,人活一世僅為情,那人便活得一敗塗地。
他明明知道,在忙碌了整天半夜之後,他應該好好休息,頭就不會那麼痛。可是,他卻總是把後麵的時間拿來想念一個人,翻一翻曾經書信的隻言片語,望著北方回憶曾經少得可憐的過往日子,幾乎是他閑暇時候唯一的事。他了解她的一舉一動,回憶著她的一顰一笑,其實……他也怕有一天當頭腦不再那麼清醒,會忘記了心中愛人的容顏。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需要進補,哪怕不休息,那些湯藥他該喝,對他的病有效果,他也不會那麼難過。可是,他卻固執的不接受嬪妃們屢屢送來的湯藥,怕被人下了莫名其妙的藥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不想接受其她女人對他的關心。
這病,拖了一年又一年,他甚至寬慰欺騙自己,隻要見到了瓏月,比任何湯藥診療都更加有效。
……
九夫終於聚齊了,瓏月在擔心守候北莫瑾的時候,便已經過了整十年的日子,任何奇跡沒有發生,仿佛十年的期限根本沒有什麼意義可言。
千淨流也沒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隻從表情上能看得出,他也是深深鬆了一口氣,眉宇間不再凝著憂愁。
他一旦不再擔心,其他人也如撥雲見日了一般,宮中又一次陽光明媚,今年的春,似比往年還要燦爛。
瓏月又一次帶著眾人出遊,一個也沒留在宮中,著實是美滿無缺,就連輕弦也賞臉一同隨行,實則是瓏月有備無患,不想再發生當年千淨流那樣的事。卻不想,幾經旁敲側擊,輕弦對她,隻有身為米蟲應景的自覺,半點沒有****的那根筋。
一行人並未走遠,隻是去了北邊的鳳山溫泉,據說,那裏的溫泉水極其養人,僅行宮內便有各種顏色的泉水,兼也有治療的功效。
明月高空,溫泉的水飄散著層層白霧,露天已能見旁邊綠樹發芽,淡淡清涼的風,卷著桃花的香氣。
光潔卵石鋪就的溫泉池塘,中間還汩汩翻騰著熱水,略微發燙,卻清澈見底。
瓏月很少享受一個君王該有的享樂生活,這麼多年來,大肆建造行宮花園一處未有,擺宴豪飲歌舞升平她沒幹過,極盡奢華的生活她沒追求過,唯有這一次,也是前朝留下來的溫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