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旁,千淨流挽了挽些許散亂的長發,看看已經變空的溫泉池,自動無視趴在一邊昏昏欲睡的輕弦,對著兩個正在水中棋盤博弈的兩人道:“都扔過去了。”
宮漓塵斜倚著池壁,一挑眉道:“你也過去吧。”
“為什麼?”千淨流倒是詫異了,“那邊應該很擠。”
“你總說九夫齊聚才是歸星完美,若不一鍋煮了,怎能算圓滿?”宮漓塵說完,施施然落下一顆黑亮的棋子,這盤棋眼看著下完了,他與封揚依舊是平手。
千淨流還想解釋,所謂歸星圓滿,並非如此一鍋煮便是圓滿,可剛要解釋,又不想解釋了。他左右是跟著瓏月的,如今眾夫幾乎都去她那邊了,他身為九夫之一,去那邊陪伴也是應該。
剛想動,不禁又看向輕弦,所有的人都是他動手扔過去的,可是,他也有些分寸,畢竟輕弦還未是正兒八經的夫,雖然命定中並不計較是否同房,隻求緣分。
“無需管他。”宮漓塵淡淡開口。
一聽宮漓塵這麼說,千淨流本就沒什麼禮法倫常的概念,從水中赤條條走出,越過矮牆,撲通一聲加入擁擠的池中。
一邊已經擁擠得氣氛十足詭異,這邊的大池子卻繚繞著暖煙變得安靜。
封揚眼看著自己已經無法再落子,堪堪一個平手,誰也沒勝出半分,多少年的勢均力敵,他和宮漓塵下棋,從未贏過,也從未輸過。
兩人棋風不同,他下棋一向誌在全盤,先定勢,後逐個擊破。而宮漓塵則更傾向於寸土必爭,穩中不舍半子,從不做爭一地棄一地的事。
看棋風能看人,他一直未能想明白,宮漓塵這樣的人,居然真能容得與他人分享愛人,且並非是勉強,反倒心甘情願,也與他們相交深厚。
宮漓塵將棋盤放在岸邊,手一揮,讓飄蕩著的酒盤靠邊,自行端起一杯酒,又將酒盤推向封揚。
“得一世愛人,得一生知己,封揚,你曾經說的沒錯,隻為己心,這一生,唯己心所欲,其他的不重要。”
隻為己心,他多少年想明白這句話,這才明白,這句話也是其他人都已經明了的話。
他恐怕明白的最晚,可也不算晚。
世人所雲,得一人心白頭到老,執一人之手,此生無憾。世人所描繪的極致固然完美,卻也困擾了他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為,唯愛一人且得同樣回報才是完美,可是,他如今卻不以為然了。
不管世人怎麼說,事實向他證明,縱然不是一人偕老,也能如此幸福。而他又有知己與之博弈,又有摯友與他關懷,生活不再是單一的情濃,相處無忌,肆意歡樂,又豈是愛情能全全帶給他的?
隻為己心,封揚早在多年前便能看得如此透徹,漫長一世間,能為己心而活,又何須與世人眼界相同?
活著,乃是自己活著,幸福,便是自己的幸福,就連瓏月都說,她根本不在意世人怎麼看她,他再作繭自縛一邊享受著她給予他的完美生活,一邊再埋怨她不能一心一意,那未免就太不識好歹了。
酒杯輕輕一碰,溫熱的酒如甘泉一般圓融,如烈火一般暢快,他想……他可能是醉了。
瓏月說,已故的親人必定會在天上看著他,他曾經不信,可他現在卻希望他們真的看著他。讓他那個娘看看,沒有本事讓身邊的男人幸福,就別娶那麼多,什麼難言之隱都是騙人的,瓏月可以做到,他身邊每個人都很幸福。
也讓他爹能夠看到他,世間女子並非都如他娘那般薄情寡義,他隻是所托非人,而他的兒子如今很幸福……
“醉了麼?”封揚見宮漓塵的目光已有迷離,不禁問道。
宮漓塵眼眸一晃,回過神來,仰頭喝完剩下的酒。起身將白巾圍裹在腰際,卻是低頭一笑如占了先機一般,“誰逮到算誰的。”
嘩啦一聲水起,封揚連白巾也未裹,直接縱身躍入矮牆那一邊的池子。
本就成一鍋粥的池子,最後再裝下一個宮漓塵,那哪裏是眾人都可以肌膚相親那麼簡單?
北莫瑾縱然曾經後宮三千,又哪裏見過眾人其泡一個池子的陣勢?第一時間唯一的念頭便是緊緊摟住瓏月,誰也不讓搶走,池子裏泡著的哪裏是一群美男,簡直就是一群眼睛閃爍綠光的惡狼。
“你們……”
“陛下……水太深了,了了不會水……”
“月,我想你了。”
“這池子也太小了,難道前朝曆代君王在建造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會有這等情形?”
“宮漓塵說了,這才叫圓滿,或許這樣更圓滿……”
“哈,一鍋煮了,怕傷著淹死的人靠後。”
“瓏月,我頭痛!”
“嘖,好像挺好玩的,要麼我也來參一腳?”
“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