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天色已全然暗下,算來我大約歇息了三個時辰,小龍也好,張飛也好,都還並沒有回來過的跡象。
此刻的我還全然沒有意識到,這個夜晚,在這座城中正在和將會發生什麼樣驚天動地的變故,以至於這一夜注定將成為後世標記一個舊時代結束和新時代開始的起點。
……
——城西小巷,宓兒騎在“獅子”的背上,緊跟在兩名穿著黃金色顯眼裝束的男子身後。
“誒~!”宓兒不禁叫出了大聲,“叔叔們是黃巾鬥士啊!聽起來就很厲害。”
“臭小鬼,你可是答應了不到處亂說我才勉為其難告訴你的!”兩名黃金色雙生男子中偏短發的一名有些不耐煩,“喊那麼大聲是想我捏走你的小腦袋麼!”
宓兒的兩隻小手立刻捂上自己的嘴,兩腮微微鼓氣。
“明明……自豪……恨不得……告訴……全天下……來的。”頭發較長說話溫吞的另一位男子依然麵無表情,卻看得出對於同伴或者說兄弟的冒失頗有微辭。
“我也隻不過是告訴了街邊賣花的姑娘、酒店的夥計、剛剛路過的大嬸……和這個小姑娘而已,不算招搖吧!”
“你……覺得……呢?”
“不會被大哥知道吧?他不會生氣吧!”
“或許……吧。”
“長發叔叔你的眼睛看不見東西嗎?”宓兒好奇地插話道。
“好奇的……小…姑娘”長發溫吞男露出微笑,雙目卻依然禁閉,“叫我……張寶……哥哥,不是……叔叔……”
“說起來十常侍真會在今晚行動麼,一點征兆也沒有。”短發男跺著腳,看著街巷的店鋪逐一打烊,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我看是大哥謹慎過頭,還要我們兩出馬。所謂十常侍就不過是群陰陽怪氣的娘們。”
盡管自傍晚起飄雪便已停歇,但空氣依然彌留著清晰的寒意,凜風不止。
……
——東城,大商賈張世平的府邸就坐落在涿郡郡府不遠處,張世平初來涿郡時就買下了這裏的宅院,為的便是更接近郡城的權力中心,密切與劉焉太守進行往來。
“是什麼風把你這不孝子吹來了,”張世平坐在自己的書房中,招呼著支開了身邊的護衛,“聽說你住在南城的酒館?”
“你知道這些人的來曆麼?”張飛手裏握著死去的部下們身邊散亂著的染滿血漬的黃金色裝束。
“哼,這就是你麵對許久不見的父親的態度麼,滾出……”張世平作為恨子不孝的父親的憤怒立場在他看清楚張飛手中染血的裝束後立刻發生了轉變,“這是……黃巾軍的裝束!”
“黃巾軍?”張飛的眼神有些渾濁,話語中也沒有多少生氣。
“你這混賬,難道惹上黃巾軍的人了?”張世平顯得有些慌張,“偏偏在這種時候,我們現在正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計劃,你可不要鬧什麼事出來!”
“告訴我,這黃巾軍的來頭,是不是和蘇雙有關係。”張飛完全沒有理會張世平的疑問和驚詫,他想起的是蘇雙要將涿郡城獻給黃巾軍的傳聞。
“混小子,別給我一頭熱去找你蘇叔叔添亂!現在是關係到涿郡存亡的關鍵時刻!你可知道我們的一片苦心……”
“別廢話,告訴我,黃巾軍在哪裏。”
……
——南城的小酒館中隻剩下包含我在內的四名客人,在北方的冬夜,百姓們大多更願躲在溫暖的屋裏。
“黃巾軍是近來聲名鵲起的一支起義軍部隊,他們的首領是橫空出世的‘天公將軍’張角,打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旗號,公然向天子宣戰!”鄒靖和大多酒鬼一樣,滔滔不絕地吹天說地時帶著鮮明的興奮和自豪,“可以說,這黃巾軍是當今天下最大最強的軍團了!如果是他們的話,說不定真的能打倒亂政的十常侍,改變這個時代!可惜……”
“校尉你喝多了,在說什麼胡話呢!”小武非常擔心在這個關鍵時期,鄒靖會因為失言而遭到迫害,畢竟在小武看來,他或許算是當下涿郡城中少有的為這座城的未來著想的人了。
而我,因為在醒來後沒有看到小龍和宓兒,便走出了客房,在樓下遇到這桌一老二時,被他們的話題吸引——涿郡校尉鄒靖,以及城中的巡衛小武和夏惲正討論著黃巾軍和我的噩夢,十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