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插曲(1985~1997年)
1981年,在邁克·馬庫拉和史蒂夫·喬布斯的合作下,借著裁員風波的機會把蘋果公司的總裁邁克·斯科特驅逐出去,沒有了斯科特的約束,喬布斯終於自由了。但是,這場“政變”對於它的另一個勝利者馬庫拉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邁克·馬庫拉從來就沒想過要當蘋果公司的總裁。他喜歡設計自己的新房子,駕駛自己的私人飛機,靠股票期權過豪華的生活。他一點也不喜歡裁決糾紛,不喜歡領導一群很難伺候的自我主義者。他之前被迫趕走了邁克·斯科特,然後很不情願地當上了總裁,但是同時他也答應過妻子,這份差事隻是暫時的。到1982年年底,馬庫拉已經在蘋果公司總裁這個職位上幹了差不多兩年,妻子給他下了最後通牒:馬上尋找接班人。喬布斯雖然躍躍欲試,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暫時還沒有能力管理公司,馬庫拉也讚成喬布斯的想法。他告訴喬布斯,要擔任蘋果公司的總裁,他還稍顯毛躁、不成熟。於是,他們開始在公司外尋找合適的人選。他們需要的是一位懂得廣告宣傳和市場研究的消費產品營銷專家,得有大企業人士的風範,還能在華爾街吃得開。最終他們將目光鎖定在當時最受追捧的消費產品營銷奇才、百事公司百事可樂部門總裁約翰·斯卡利的身上,他主持的“百事挑戰”等一係列推廣活動在廣告宣傳方麵曾經取得了極大的成功。
為了爭取約翰·斯卡利的加入,當時擔任蘋果公司董事會主席的喬布斯又開始了他那傳道式的求賢之旅。他對斯卡利展開了瘋狂的“求愛”之旅,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在追求自己心儀的姑娘。這種戰略效果很顯著,經過幾次接觸後,斯卡利認為喬布斯和他的電腦一樣,令人難以忘懷。“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名演出主持人,而不是一個商人。每一步都計劃好了,就好像排練過一樣,恰到好處。”兩人發現彼此誌趣相投,都是富有激情的人,一時間相見恨晚。但是,對於放棄在百事的高薪職位而加入蘋果公司,斯卡利還是猶豫不決,他試探性地提議說也許他可以做喬布斯的朋友,沒必要一定是工作夥伴,他可以作為局外人給喬布斯提出建議。喬布斯低頭沉默了許久,然後向斯卡利拋出了一個問題,讓他幾天都無法釋懷,“你是想賣一輩子糖水呢,還是想抓住機會來改變世界?”斯卡利感覺就像有人往他的肚子上狠狠揍了一拳,除了默許,他無言以對。斯卡利後來說道:“他有一種非凡的能力,永遠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能夠很好地判斷一個人,並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贏得那個人的心。四個月以來,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無法對他說‘不’。”最終,在喬布斯18個月的持之不懈的勸說下,1983年4月8日,斯卡利接受以50萬美元的年薪和同等數額的獎金擔任了蘋果公司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
在斯卡利剛進入蘋果公司的那段時間,他正好趕上了麥金塔電腦投放市場的好時光,他與喬布斯的相處非常和睦,對於喬布斯這個公認的很難相處的人來說,這可是不小的成就。斯卡利和喬布斯建立了很親密的友誼,形成了一種共生的職業關係。斯卡利視自己為喬布斯的營銷和管理導師,而喬布斯則是斯卡利的技術指導,在1983年到1984年蘋果公司發展順利的時期,是他們的“蜜月期”,美國的各大商業報道中他們總被稱之為矽穀的“動態二重唱”。可惜,好景不長。在他們建立友情的最初幾個月裏,喬布斯和斯卡利每天都會聊很多次。“喬布斯和我成了知己,就像永遠的伴侶一樣”,斯卡利說道,“我們傾向於隻說半句話或半個短語就夠了”喬布斯不斷地討好斯卡利。他每次造訪斯卡利跟他探討一些問題時都會說“你是唯一能理解的人”。他們反複告訴對方在一起共同工作多麼快樂。事實上,這是一種自我欺騙,遲早會釀成災難。喬布斯很早就察覺到了這點。“我們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都不同”,喬布斯說,“斯卡利來了幾個月之後,我就開始認識到這點,他學東西並不快,而他想提拔的人往往都是些笨蛋。”然而,喬布斯卻沒有翻臉,他企圖通過不斷地加深斯卡利心中認為他倆很親密的想法,來達到操縱斯卡利的目的,而他對斯卡利操縱得越多,就越是看不起斯卡利。麥金塔團隊裏一些精明的旁觀者,很快就意識到正在發生的狀況,並預料到這種局麵會使喬布斯和斯卡利之間本就不可避免的破裂來得更快更猛。
不久,斯卡利的熱情也開始冷卻下來了。他發現自己正試圖管理一家功能紊亂的公司,而他的管理存在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總想取悅別人,特別是喬布斯,但喬布斯卻企圖控製他。簡單的說,斯卡利是個很有禮貌的人,而喬布斯則相反,他的情緒波動很大,他有時候欣喜若狂,有時候又低沉沮喪,有時候他會沒有任何征兆地嚴厲斥責別人。斯卡利開始相信,喬布斯善變的個性和對人飄忽不定的態度深深根植於他的心理構成中,或許這反映出他性格裏有輕微的兩極化。
1985年春,喬布斯和斯卡利之間的裂痕終於不可抑製的表現了出來。原因是多方麵的,有些隻是業務上的分歧,譬如,斯卡利意圖以維持麥金塔的高價來達到利潤最大化,而喬布斯則想要讓它的價格更實惠。另一些就是奇怪的心理因素,源自他們最初對彼此的狂熱而不現實的迷戀。斯卡利苦苦渴求喬布斯的喜愛,而喬布斯則渴望在斯卡利身上獲得父親和良師益友般的感覺。當兩人的熱情開始降溫時,就產生了情緒上的反彈:對喬布斯來說,問題在於斯卡利從來都沒有成為一個懂產品的人。他沒有能力理解蘋果公司所做產品的精妙之處。相反,斯卡利覺得喬布斯太過沉迷於細微的技術調整和設計細節,沒有一點效率。他過去在百事的工作是銷售汽水和零食,產品的配方在很大程度上與自己無關。他對產品也沒有天生的熱情,這正是喬布斯所認為的他最深重的罪孽;而斯卡利覺得問題出在喬布斯身上,他自己可以和善、關切、彬彬有禮地對待錯誤,喬布斯則做不到。當喬布斯不再處於“求愛期”或對他有所求時,就常常表現得很令人討厭、粗魯、自私並且亂發脾氣。他對喬布斯這種行為的反感程度就和喬布斯鄙視他對產品細節缺乏激情一樣,令人無法忍受。傑伊·埃利奧特是蘋果公司人力資源部的副總裁,他也是麥金塔研發組裏除了喬布斯之外唯一的蘋果公司的行政官員,同時他還是一個善於觀察周圍事態變化的人,他看到了斯卡利和喬布斯之間的關係日益緊張。“斯卡利是公司的總裁”,埃利奧特說,“但所有的權力都掌握在喬布斯手上。在公司主管人員開會時,你隻要看一看喬布斯和斯卡利的表現就行了。他們兩人可以彼此對話,但其他本來要向斯卡利彙報工作的人員,反而得向喬布斯彙報,他才是蘋果公司真正的主管。我們雇用斯卡利是來指導喬布斯工作的,但是結果呢,卻正好相反,總是喬布斯在教斯卡利應該如何做事。”
在蘋果公司裏,約翰·斯卡利的聰明才智的發揮完全被喬布斯個人魅力遮住了。喬布斯對別人有著超級的感染力,他總是能夠蒙蔽住一些人的眼睛,使他們接受他的錯誤觀點。而約翰·斯卡利是一個說話、做事從容、矜持而有理智的人,所以他明顯不能繼續容忍喬布斯的行事方式了。但是,麵對著喬布斯咄咄逼人的氣勢,他又無能為力。因為喬布斯看起來就像希臘神話中的人物一樣能夠“點物成金”,麥金塔電腦也正在成為美國最暢銷的電腦。喬布斯認為在麥金塔電腦推向市場的第一年裏,也就是1984年,銷售量一定會達到50萬台,因為根據剛開始上市時的銷售報告,這一數量完全能達到。約翰·斯卡利認為,喬布斯是在拿蘋果公司做賭注,他對新推向市場的麥金塔電腦作了過高的估計。蘋果公司的兩位主管也對這一銷售計劃提出了質疑,並希望喬布斯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但不幸的是,他們隨後被喬布斯免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