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五十分。
平靜的百樂大街忽然呼嘯而過一群車隊,打破了街道的沉默。前麵幾輛黑色轎車帶著隊,後麵幾輛兩旁和後麵都能載人的貨運車緊跟其後,黑壓壓的人頭全湧在一起,卻沒有聽到任何囂鬧和嘈雜之聲。
袁國強坐在第二輛轎車的後座上,眼睛釘子般盯著前方,一言不發。
坐在他旁邊的羅逸詩麵無表情,眯著眼睛,仿佛在閉目養神,又好像在盤算著什麼。
袁子文身上穿著一件花格子的西服,就像個要前去飲宴的花花公子,但他此時的臉色卻並沒有飲宴前的歡喜,而是略帶緊張,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之情。
“這次行動雖然是要消滅蔣氏的主力,不過我們也把全部的主力都帶去了,不擔保後方會不會出現突發狀況,這個問題不得不提防一下。”羅逸詩眯著眼睛,忽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會有什麼突發狀況?子文不是還留著大部人在嘛,何況黑煞也沒有跟來。有他在,足以應付一切。”袁國強顯然也想過類似問題,羅逸詩剛開口,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袁子文回過頭來,淡淡道:“羅先生心思慎密,處事謹慎,果然令人佩服。不過此次行動卻是能立大功的,我手下大部分人沒有機會去參戰,也是羅老先生特意安排的吧?況且你的‘金剛獨鑽手’王熊留守在大本營,還怕什麼?”
“那些小幫會小嘍羅我是不用擔心,怕隻怕出內鬼……現在大本營人數最多就是你了。”羅逸詩眯著的眼睛睜了開來,似笑非笑地望著袁子文。
“這點你不用擔心,子文是我一手提攜的,我信任他。”袁國強望了眼羅逸詩,又望了眼袁子文,輕輕說了聲。
袁子文臉色微微變了變,道:“羅先生未免過慮了,就算我有非分之心,有黑煞老幺和影子先生在,我那些兄弟能幹得出什麼,況且我臨行前已吩咐過他們,黑煞老幺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這句話你也聽到的,現在大敵當前,先生不想想如何麵對,卻在盤算著自己人,未免令人心寒了些。”
羅逸詩忽然大笑起來,用手指著袁子文,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子文不必多慮,我年紀大了,想的事情也就多了些,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收回手,瞥了眼袁國強,道:“更何況袁先生對你充滿信任,我又怎會懷疑你?”
袁子文笑了下,道:“羅先生的憂慮也不是多餘的,隻不過大本營有黑煞老幺和我半數人在,除了蔣氏商會的人以外,其他小幫小派還沒放在眼內。”他頓了頓,道:“而且蔣氏商會現在已自身難保,又怎敢分兵來擊?”
袁國強點了點頭,道:“逸詩不必憂心,擊敗蔣氏商會,就在今夜。”
羅逸詩禮貌的回應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也忽然覺得自己太怕事了些,以前自己的兒子在世之時,也常說他優柔寡斷,又顧慮太多,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現在他們的所有主力既已出動,就算大本營出現少許問題,當他們成事之後回擊過去,也絕不會有人能抵擋得住的。
想到這裏,他鬆了口氣,自己確實是想太多了。
袁國強的想法似乎和他一樣,從他的神態來看,就知道他已有很大的把握。
很大的把握不代表十足的把握。做大事者,必須有‘博’的勇氣,若任何事都瞻前顧後的,機會來到你麵前你也把握不住。
袁子文臉上的微微緊張也消除了,仿佛落下了心頭大石。他眼中已慢慢燃起灼熱的火焰,他似已充滿信心。
他們現在都充滿信心,因為所有問題看起來都不是問題,就算有意外,他們回來後也能處理一切。
可是他們都忘了一點,假若事不成呢,又當如何,這算不算是一個大問題?
他們現在安逸地坐在車箱裏,仿佛已盤算好了一切,好像魏洋和他的人也即將麵臨宰殺的命運。
隻是這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誰都逃不過老天早已布好的命運。
三點零五分。
隻興碼頭上,巨輪已停泊到位,那些苦力們全赤壯著上身,有條不紊把船上的貨物有序地搬托下來。
距離碼頭不遠的地方,便是中興倉庫,一道高而厚的圍牆和一道精剛製造的巨大鐵門,把裏外隔絕開來。
魏洋咬著雪茄,背上披著一件黑皮大衣,正在倉庫裏檢查著貨物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