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無不是與羅岩,與顧曉婉有關。
一頁一頁看下去,洛青川從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目呲欲裂,然後是最後的冰冷木然……
從這份詳盡的資料裏,他仿佛在腦海裏構建出一幕幕動態的畫麵。
從顧曉婉與羅岩合謀,顧曉婉“生病”入院,到她日漸衰弱,然後由羅岩提出必須得到一顆配型成功的腎髒移植給她,才能使她延續生機。再到他帶著方亦可去到醫院配型,成功後,羅岩對他說,盡快準備手術……
清晰到這其中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誤會!
病曆是假的,生病是假的,連顧曉婉滿臉的病容,以及輸入身體裏的藥液都是假的,更不要說,羅岩的沉痛,羅岩的醫囑,以及,他說必須有腎源的告知……全部的全部,都是假的!
洛青川心裏仿佛有什麼東西爆裂,又有什麼東西崩塌,有什麼東西,碎的再也無法回複原樣……
他們都是與養父有關的人,一個如同妹妹,一個如同長輩,他信任他們!
這個世界上,他信任的人其實並不多。
因為身為孤兒,哪怕後來有了家,但前幾年在孤兒院的生活,還是令他的心裏烙印下了對人抱有戒心抱有警惕,不會輕易相信他人的性情。
可是,因為他們是與他從小相處,是尊敬的養父的女兒和朋友,所以,他自然而然的選擇了信任。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相信了顧曉婉的病,相信了她必須有配型的腎源移植才能夠繼續生存下去的謊言,為此,他甚至壓下對愛慕的女人所抱有的所有情感,冷酷的懇求她,把腎髒捐出來!
他無視了她的茫然,她的失措,以及,她內心的掙紮和痛苦,以恩情相脅……
洛青川定定地垂著看著手裏的紙張,他已經看完了最後一張,可是,卻沒有辦法將視線移開,甚至,他的全身都是僵硬的。
他一次又一次的將事情從頭到尾的回想著,然後,他發現了自己有多蠢。
而他的蠢,令他殘忍的對待了方亦可,甚至,他自己。
結果,到頭來,他發現,這不過是一場騙局!
房間裏鴉雀無聲。
霍西城現在倒是很有耐心了,他支著頭看著對麵的男人,眼中掠過的種種痛苦,種種複雜的情緒,感覺心情十分之好!
很長時間以後,他就厭惡這個男人在方亦可心裏所占的位置了。
什麼恩情恩人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感情的轉變,有時候再簡單不過,或許隻是一個瞬間,原本不愛的,便能生出情愫。更何況,是這種本就有曖昧的關係。
霍西城早就等著有一天,將他從方亦可心底連根拔除!
隻是,事情比他預計的到困難。
方亦可在他眼裏,太“傻”了,別人予她七分仇,她能報三分就不錯了,可別人予她七分好,她卻能拿十分都貼補上去,猶嫌不夠!
她會看到壞的一麵,會憤怒,會怨恨,但她的怨恨其實很短暫,而且,很容易被分散。
霍西城曾經自嘲的想過,如果他和方亦可位置互換,一個女人打著取他腎髒的主動接近,與他結婚,哪怕她後來愛上他,想要保護他,他也是絕對不可能再原諒的。不把她弄死,大概都是他的仁慈!
可是到了方亦可這裏,她也恨,也怨,卻仍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協。
雖然,她現在仍然想跟他保持著距離,但時不時的,偶爾,也會和顏悅色,將他曾經做過的惡劣的往事,拋開。
他很慶幸,無比的慶幸。
幸好,方亦可是這樣善良的女人,即便她不自知,她依舊活得疏朗豁!
但她這些好,給他一個人就夠了!
對於其他人,尤其是男人,她還是不要再想著付出什麼了!
霍西城回過神來,眼裏的溫存也消失殆盡,看向對麵的洛青川時,眸中隻有了冷淡,和濃濃的譏誚。
“看完了?”
洛青川沉浸在痛苦掙紮中的神智,被這聲詢問喚的緩緩回到腦子裏。
他拿著卷宗的手微微攥緊,抬起頭,“這些事,我需要證實!如果確實如此,我會給亦可一個交待!”
霍西城冷嗤了一聲,殘酷的開口,“交待……你能給她什麼交待?如果不是我帶她離開,後果如何,我不必說你也應該清楚,那麼,你有什麼相應的交待,可以給她?”
後果……或許是她被取走一顆腎髒……
相應的交待,洛青川給得起嗎?
他是能用同樣的手段對付羅岩,還是顧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