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可抵達這間叫作精致的咖啡店時,洛青川已經提前到來很長時間了。
不過,他回答她的疑問時,卻隻道,“我也是剛來。”指了指第二杯咖啡,他微笑著道,“有點口渴,先叫了咖啡,你不介意吧?”
方亦可以為他真的沒等多久,笑道,“介意什麼,幹嘛這麼客氣!”
洛青川不語,嘴角微微露出個苦笑。
不是有意這樣客氣,而是自從他對方亦可開口,想讓她去醫院配型,想讓她捐一個腎髒給顧曉婉之後,他與她之間的關係,就變了。再不是從前的友達以上的關係了,其中摻雜的東西,仿佛沙石,橫亙在他們中間。
所以,不自覺得,他與她的態度,就都有了變化。
即便現在方亦可似乎是想通透了,用著以前兩人相熟的口吻與他說話,他反而更加無法坦然以對。
“我也要杯一樣的咖啡好了。”說著,方亦可將MENU遞給了侍者,對方應聲而去,她這才看回洛青川,“你的臉色不好,是身體不舒服嗎?”
洛青川輕搖了下頭,“我沒事,隻是最近休息的不好。”
他說不出口,不僅僅是休息的不好而已,根本是得了失眠症。顧曉婉還在醫院養病,低燒持續不退,卻查不出原因,羅岩不得不坦言,她為了裝病,找了些藥物服了,以使自己看上去確實有病態,他事後知道,也阻止不及了。現在,想必就是因為她本身心緒不穩,身體也不好,這才導致原本對人體沒有大的傷害的藥物顯現出副作用。
洛青川得知這事後,氣得手都在抖。
可大怒之後,又不得不顧忌顧曉婉的身體,去探望她時,隻字未提此節。
如今再說什麼都晚了,還是先讓她養好身體來的重要。
隻是心裏對顧曉婉失望得很,連著他自己的精神也變頹喪起來,深覺辜負了養父對他的撫育之恩,養父離世了,他連他惟一的女兒也沒能照顧好。
人的壓力往往是自己給自己儲加的最多,洛青川現下,便是這樣一種狀況。
不過這些話,顯然是無法與他人傾吐的,即便是方亦可,不,應該說,尤其是方亦可。
方亦可對此節全然不知,還以為是集團有了什麼變故,歪了歪頭,問道,“公司的事是做不完的,你也不要太拚了,以前不是還常跟我說身體是本錢,現在你自己怎麼倒忘了,還要我來提醒你!”
洛青川隻得笑笑,“你說的對,你提醒之後,我一定會記得。”
方亦可一愣,覺得這話說的似乎隱隱曖昧,便微微一笑,垂下眼簾,沒再接。
洛青川眸光微黯,暗自輕歎了一聲,主動啟口,“其實這次,我是想跟你說說曉婉的事……”
方亦可抬頭,見他躑躅,以為他不好意思說出來,便道,“是要準備手術了嗎?”
洛青川卻搖頭,俊逸的臉上一片凝冰,“沒有手術了。顧曉婉……根本沒有得腎衰竭!”
方亦可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整個人都有些懵,她其實很想掏掏耳朵,想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之前那些日子,所有人都在說,顧曉婉病了,得了跟她姐姐顧若安一樣的腎病,腎衰竭。霍婉言甚至親自過來跟她談,看她的樣子,都恨不得不顧自己的意願,直接把人抓到醫院,按在手術台上,給顧曉婉換腎!
還有眼前的男人,也是。
當然,他沒有那樣蠻不講理和粗暴,但,也確確實實的提出來,懇求她去醫院做配型,想讓她給顧曉婉捐腎髒。
一次不行,就兩次。
索性,她最後是答應他了。
若不然,方亦可相信他不會放棄,還要來找她,反複央求!
可是作為被他幫助過的她,又怎麼可能讓他做到如此地步,她是知道的,雖然表麵溫和,但這個男人,骨子裏也是很高傲的!
她應了,也去醫院配了型,說是成功了,等他電話,就打算去為那個女人捐腎髒了。
現在,他卻跑過來跟她說,她根本沒病?!
方亦可難以置信的都有些結結巴巴,“你,你說什麼,她沒得腎衰竭?可是……那,那……”
洛青川見她這副震驚的模樣,又是愧疚,又是心酸,不由的再次確認,“嗯,沒得,她,是假裝的。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病,她隻是……”猶豫了一下,他才接下去,“她隻是在跟我鬧脾氣,她氣我不重視她,所以才肆意妄為,撒下這種謊!”
聞言,方亦可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理由……好假……
但她沒有反駁一個字,隻是沉默了。
長久的沉默。
她並不會相信洛青川說的這個原由,如果僅止是為他,那麼顧曉婉不會讓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