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五天,兩人走走停停,一共才走出了三百多裏地,於修士而言,真是比蝸牛還慢。
前方現出一座城鎮,城牆古舊殘破,城頭上刻著兩個大字曰“庸城”。
城門大開,門洞裏幾個懶洋洋的城衛軍扛著刀槍幹著盤剝過往行人的勾當。如果是兩手空空還倒罷了,如果是推車擔擔的生意人免不得低頭哈腰送上幾文銅錢給當差的老爺們買杯茶喝。偶爾有年輕俊俏的女子進出城門,這幫兵痞們難免調笑幾句,講幾句葷話,也沒幾個正義感強烈的君子人站出來伸張正義。
白少飛顧臨凡兩人打扮一個是白衣相公,一個是小道士,衣著簡樸,一看就沒什麼油水,城衛軍倒是沒有為難兩人,斜著眼上下打量兩眼,努努嘴讓兩人進了城。
入得城來,才見到市井繁華。道路兩邊買賣鋪戶甚多,布莊書畫館胭脂店林立於街道兩側,高低招牌布幌在風中撲啦啦招展,夥計們高聲吆喝招攬生意。擔擔賣菜的漢子蹲在路邊,用半髒不淨的毛巾擦著脖頸中的汗水,抓著破帽子扇著風,瞪著兩眼打量來往的行人。
光膀子的屠戶掄著剔骨刀,案板咚咚作響,骨渣肉末四濺,桌子底下幾條紅眼的野狗鑽來鑽去,趁著屠戶不備叼了塊骨頭就跑,哪怕被狠狠踢了兩腳也不肯放下口中的骨頭。
簡陋的棚子下的小飯攤火爐子上架起好大一口鍋,滾開的水麵上一層白沫,幾根菜葉在鍋裏翻騰。擺開的幾條桌凳旁,賣苦力的漢子光著油光黢黑的後背一隻腳踏在凳上捧著碗麵條吃的呼呼響,紅彤彤的辣椒染得嘴唇像是要出血一樣。
十字街口一幫閑人圍著幾個賣藝的看胸口碎大石的把戲,偶爾扯著嗓子喊幾句好,喊聲寥寥,給錢的更是稀少。街角處乞丐蓬頭垢麵,縮著身子躲在陰涼出,木然的窺視著四處的繁華。
顧臨凡十年都在山上苦修,哪裏見過這等繁華場麵?當下兩隻眼睛都不夠用得,時不時的向白少飛問之問那,一臉興奮表情,明明已經是二十多歲的人,卻表現的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眼看太陽快到頭頂了,兩人肚子有點餓了,剛在一座酒樓門前一站,馬上一名有眼色的夥計跑過來,身穿一身幹淨短衫,肩頭搭著白毛巾,未曾開口先是一躬身,笑臉迎上來:“喲,二位客官,可有日子沒來了。瞅您二位這一身土,一看就是遠道而來,要不要在本小店喝口茶水歇歇腳?”嘴皮子當真是快得沒話說,說著話扯下毛巾來給二人撣土。
白少飛笑道:“夥計,我們兩個可兜裏沒多少錢,簡單吃口飯喝碗茶就走。”
小夥計臉上笑容絲毫未減:“瞧您說的?您能到本小店來就是照顧本店生意,哪怕您二位吃一口飯喝一口水那也是本店的主顧。二位,樓上有雅座,敞亮通風,要不您到樓上坐?”
說話之間弓著身子引路,將兩人讓到樓上。
顧臨凡眼看著稀奇,悄悄對白少飛道:“小白叔,你以前在這裏吃過飯?”
白少飛哈的一聲笑出來,對夥計道:“夥計,你說我有日子沒來了,可是在以前見過我,能叫出我的名字?”
夥計愣了一下,忙笑道:“客官說笑了。小人記性不太好,看著您眼熟,卻忘了您如何稱呼。客官您是姓張還是姓李來著?瞧我這記性,真是豬腦子,一時竟然想不起來了。”
白少飛扭頭向著顧臨凡眨了眨眼,後者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是這夥計故意套近乎,自己卻當了真。
兩人坐定,夥計忙活著擦抹桌案,泡上一壺茶,給兩人滿滿斟了兩杯茶,才道:“二位客官,想用些什麼酒菜?”
顧臨凡道:“你們這有什麼拿手菜?”
夥計一臉得意神色:“不是跟二位誇口,整個庸城誰不知道咱趙家酒店大師傅的手藝?咱這可是上百年的招牌,天南地北來的客人吃完飯哪個不挑著拇指讚一聲?什麼蒸肉烤鴨白斬雞,水晶肘子糖醋魚,哪一樣都保管原汁原味,比京城大酒樓也差不了多少。”